義軍進入了臨安京城,駐紮在城郊的相國寺外。蔣清揚隻帶著數名親信侍衛和我、冰潔等幾人住在鳳禧樓。
這是臨安城的一個大雨傾盆的漫漫長夜,經曆了長時間的恐懼和疲憊外麵沉睡的人們,此刻放下心來,毫無知覺地沉沉大睡。
大雨從樓上簷口的瓦當上飛瀉而下,仿佛是綿密而厚重的珠簾,將臨安鳳禧樓上對飲的兩人與外麵隔了開來。
外麵是喧囂沸騰的雨聲,樓上卻紅燭高燒,靜謐得連風都倦然欲憩。
樓內的燕設十分清雅,地上鋪著雪白的氈毯,四周牆壁上都垂著淡青帷幕。
一道珠簾從中將房間分為兩半,簾內隱隱約約放著一張書案,書案兩側,兩個年輕男女分東西兩個方向相對而坐。
坐在東首的是著一襲素衣年輕女子,大概是十八九的年紀,卻有著同齡女子也難以企及的風華。
她靜默著,沒有開口時,眉目沉靜,仿佛有某種氣韻流動,整張臉十分靈動。
坐在對麵的一位男子一襲白袍,腰懸一柄帶鞘長劍,也是大概十八九的年紀。
長時間地修習天罡訣玄功,我的功力當然是突飛猛進,這也讓看起來更加風神俊朗,玉樹臨風。
還是白袍男子率先打破沉默,他深情地注視著素衣女子:“冰潔,你有些削瘦了”。
“哦,相別七、八年,見麵第一句話就說我瘦了?”素衣女子嫵媚一笑。
“是啊,已經分別七、八年了”,白袍男子展顏一笑,“要不是這場戰爭,我們恐怕也沒有那麼快見麵的啊”。
這兩位相坐對飲的,當然就是各自分開習藝七八年後,初次見麵的我和蔣冰潔。
自從兩人因為大地震而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們兩人兒時在苗府相聚才不過幾個月時間,就分別被送到昆侖和峨嵋學藝,再也無從見麵。
大燕的軍隊在顏平統帥下大兵壓境,接連攻下數座重要的戰略要地。大齊國的京城臨安,已經危在旦夕。
師父靜雲師太讓蔣冰潔提前下山,要她前去臨安相助父親處理抗燕大軍的相關庶務。
冰潔就提前在臨安等待著義軍入駐京城,以同父親和我彙合。
我也隨蔣清揚的義軍隊伍進駐臨安,今日兩人剛剛見麵。白天事務繁雜,兩人竟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一下。
現下在這大雨傾盆的漫漫長夜,總算可以促膝對坐,一慰相思之苦了。
將近一個月的軍旅生涯,讓我平添了許多風霜之色,不過這也讓他看起來變得成熟了不少,沒有了少年的青澀和衝動。
兩人都明白,如今這種戰陣一觸即發的非常時刻,留給我們的溫馨日子不會太多了,戰爭是無情,誰知道下一刻會出現什麼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來。
因此,他們都格外珍惜目前單獨相處的時間。
剛才他們兩人就那麼相互注視著,誰也不忍心先開口說話,生怕打破了這種溫馨的氛圍。
現在的話頭一打開,兩人都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各自訴說著心底深藏了許久的話語。
窗外下了許久的雨聲,也開始變得洋洋灑灑起來,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大雨傾盆。
冰潔眼中閃過一抹飛揚的色彩,她淡淡道:“我,你以前不是喜歡聽我彈琴的嗎?趁此良宵,我便為你彈奏一曲。”
我凝神看去,那冰潔那清豔如冰雪寒梅的容顏,已經令他深深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了。
冰潔端坐在椅上,纖纖十指輕輕撥動根根琵琶琴弦,隨著“輪拂”指法的運用,琵琶流淌出一曲鏗鏘有力,激昂高亢的樂聲。
這曲樂聲仿佛瞬時間便溢滿天地,動人心弦。我輕輕歎息一聲,我知道這是一曲《十麵埋伏》,是一闕見證了我們愛情的樂曲。
想起前世,他初見冰潔時,冰潔就是在學校的校園中的小花園彈奏此曲,也是那一麵,讓他從此鍾情,不能自拔。
兩人時時攜手漫步在校園深處,時而撫琴傾訴於靜夜無人之時,時而又浪遏飛舟,中流激水。
我們也曾花前月下濃情蜜意,也曾天涯海角永不變心,月夜高歌,秋日暢遊,把酒長嘯。
直到那場舉國震驚的大地震,將我們的綺夢生生打斷。所幸的是,我們居然能夠雙雙穿越到這塊異世大陸來,再續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