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是孩子呀?如果我們倆一起出去,別人一定會說我們是姐妹倆的。”
“哎,”萩原洋造立即製止道:“怎麼說著說著,你又誇起她了?我還以為你會幫我出這些年,壓在我心頭的一口惡氣呢!”
“哈哈哈,瑞江阿姨就是值得誇的嘛!”鬆本伊代轉而問萩原瑞江:“對了,瑞江阿姨,你怎麼知道我叫伊代?”
“聽岡村寧次將軍說你要來,你萩原叔叔都興奮了好幾天,聽說過去他還認你作過義女,這麼多年沒見麵了,他這今天一直就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著你,我的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鬆本伊代眨巴眨巴眼睛望著萩原洋造:“萩原叔叔,我認你作過義父嗎,我怎麼不記得?”
“別提了,你媽媽當年可是一口答應了,可鬆本那個老混蛋就是不鬆口,結果這門幹親沒認成!”
看到萩原洋造的真情流露,雖然還沒有確鑿證據,但鬆本伊代基本上已經判斷出父親離開了人生,鼻子一酸,眼淚就留了下來。
她立即朝萩原洋造雙膝跪倒:“義父在上,請受義女伊代一拜!”
萩原洋造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看到鬆本伊代突然跪在自己麵前,他也禁不住雙眼含著熱淚,伸手抱住她:“孩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快,快起來……”
看到這種場景,萩原瑞江也悄悄掏出手絹,擦拭著奪眶而出的眼淚。
本來兩人認了義父女,而且鬆本伊代心裏異常興奮,但她卻發覺萩原洋造夫婦不僅沒有自己一樣的喜悅,相反顯得心事重重,等萩原瑞江把飯菜做好端上桌子上的時候,鬆本伊代本想借機好好讚揚她一番,卻因為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異常壓抑,也隻好低頭吃飯,不敢造次。
一頓想象中豐盛而愉快的午餐,就在三人默默無語中艱難地熬了過去,從鬆本伊代一進學校大門就顯得異常興奮的萩原洋造,此時似乎突然疲憊不堪了。吃過午飯後,從來就沒有午睡習慣的他,突然說想休息一會,萩原瑞江立即心領神會。
“那您就睡一會吧,我帶伊代到田裏去轉一會。”
萩原瑞江和鬆本伊代離開後,萩原洋造並沒有休息,而是透過窗口,遠遠地注視著她們,準確地說,是怔怔地盯著鬆本伊代的背影,連眼皮都不願眨一下。
萩原洋造瞬間巨大的變化,讓鬆本伊代有點猝不及防,走出村子,來到外麵的田埂上時,鬆本伊代問道:“瑞江阿姨,我剛才是不是不該認萩原叔叔為義父?我的舉動,是不是引起了他的什麼不愉快的回憶,或者觸動了他的什麼難言之隱?”
萩原瑞江找到了一塊已經枯萎,但卻比較茂密的草地上坐下,遙望著遙不可及的遠方,緩緩說道:“你知道前麵是什麼地方嗎?”
鬆本伊代抬眼望去,除了一馬平川的黃土,和遠處模糊不清的小山丘起伏不定的輪廓外,什麼也沒有:“前方應該是劄幌市區吧?”
“穿過劄幌市區呢?”
鬆本伊代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道。”
“東京。”萩原瑞江喃喃地說道:“沒有事的時候,你萩原叔叔就獨自一個人坐在這裏,遙望那個讓他一生都魂牽夢繞的地方。”
鬆本伊代心中一驚:難道真的被鄰居們不幸言中,萩原叔叔真的和自己的母親……
“父親經常說,萩原叔叔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也是個真正的帝國武士,”鬆本伊代抱有一絲僥幸和試探的心態說道:“他是不是一直用這樣的方式,朝拜天皇陛下呢?”
“對於天皇的忠誠,自從他踏入玄洋社的大門就始終如一了,但在他心中,有一個人的地位,似乎已經超遠的天皇陛下,成為他一生的掛念。”
鬆本伊代心裏立即開始收縮起來。
希望和現實畢竟是兩回事。
雖然小的時候,她真的很希望萩原洋造就是自己的父親,但那畢竟是童年不諳世事的幼稚與天真罷了,如果真實的情況果真如此,那就意味著她是個私生女,而和藹的萩原叔叔和她心中永遠慈愛的母親,就是一對野鴛鴦,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