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易(1 / 3)

處理完甲板上那攤子爛事,海雷丁回到自己的臥室,果不其然見尼克從軟榻摔到厚地毯上,正手腳並用艱難的往門口掙紮蠕動。

“瞧不出你這麼關心那個小雜種,看來,是養出真感情了?”海雷丁冷冷的諷刺。

尼克猜到土狼可能上船來找她,恐怕凶多吉少,心下焦急,卻不敢多問,隻仰著腦袋仔細打量海雷丁——衣服依然幹淨,但右手指骨上卻有些許可疑的血跡殘留。那個金眼睛的奇怪家夥,就這麼死了嗎?被船長打倒在地,砍成兩截扔進海裏?

瞧她那副擔心又不敢問的樣子,海雷丁心裏越發不爽。走過去掐著尼克腋下抱起來扔到軟榻上,尋了塊擦刀的布使勁擦手,似乎沾上了什麼討厭的東西。

“暫時還沒死。”

尼克繃緊的肩膀鬆了一下。

海雷丁擦著手,眼角撇到尼克放鬆的樣子,又想起那個雜種小子吞掉鑰匙的情景,心裏蹭蹭竄出一股無名業火。他猛地把布摜到地上,刷的站起來,打開床頭的胡桃木大立櫃,從裏麵拽出一口陳舊的鑲鐵木箱。

尼克眼尖,黑眼睛一閃,認出是自己的東西,“嘿船長,你還幫我留著呐。”

船員死亡後,除非他有遺囑留給岸上親人,那麼遺物會被公開拍賣給別的船員。尼克以為自己長久積蓄的那點家底都被賣了,這時候看見這口箱子,自然開心的很。

一件較新的襯衫,兩件補過的,一件馬甲,一條長褲,兩條四角短褲,一件晚上值班穿的厚外套,三條頭繩,十五枚鵝卵石,八顆不成套的彩色玻璃棋子,兩個掉了漆的玩具士兵,一個頂針兒,一副舊撲克,一個小賬本……

不用打開箱子,裏麵這些衣服和雜七雜八的舊玩具,海雷丁也早已經爛熟於心了。在那些失眠的夜裏,他常常會關上門,在舷窗外洶湧的潮聲伴隨下,拿出這口箱子細細查數“那可憐孩子的遺物”……

現如今看來,這事簡直可笑的讓他想對著自己來一槍。

詐死、失蹤、假裝失憶、受傷、維護一個陌生男人,三個月裏發生的種種窩火事件,必須得有個發泄的口子!

“這裏麵有沒有你叔叔留下的遺物?”海雷丁陰沉沉的問。

“沒,怎麼啦?”尼克伸長胳膊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卻見船長單手提起箱子,走到舷窗邊拉開了窗戶。

“喂船長,船長?你想幹嘛?”尼克大惑不解,心裏卻隱隱有了非常不妙的預感。

隻見海雷丁甩開結實的臂膀,將那口鑲鐵木箱用力輪了起來,接著手一鬆,木箱便飛了出去,在空中畫了一條弧線,“撲通”一聲遠遠落進海裏,水花落下,消失無蹤。

“啊,啊,啊!我的……我的!”失而複得,又瞬間得而複失,尼克目瞪口呆得看著家底消失的藍色海域,話都說不順了。

海雷丁舒爽的歎了口氣,報複的快意讓笑容又重新回到他臉上:“這些破爛玩意兒早該扔了,當然,如果裏麵有金毛留給你的東西,這會兒我會更高興的。”

尼克知道船長心裏有火反抗不得,哭喪著臉,蔫了。

接著,海雷丁從抽屜裏抽出一張契約羊皮紙,當著她的麵,刷的撕成了兩半。

“然後,我的衝鋒隊長,你被正式開除了。從今天起,我紅獅子的船隊裏不再有海妖尼克這號人。”

如一記猛錘砸下,尼克的腦袋嗡嗡直響。

他終於說了!再也沒有薪水日、沒有閃亮亮的金幣、沒有一起打牌的弟兄,每天吃白麵包吃到飽的好日子永遠過去了!船長他,當麵說了不要她……

雖然已做了很久準備,但這個打擊實在太強烈,強烈到超越心理底限。尼克臉色灰白,胸膛裏空蕩蕩的,似乎一下子被挖去了一塊靈魂。又有一股酸澀而洶湧的暗潮,一浪浪翻滾著,隨時都會從嗓子裏溢出。

“你要哭了嗎?”海雷丁平靜的問。

尼克張了張嘴唇,可喉嚨裏又幹又澀,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閉了嘴,咬緊牙。

海雷丁低頭看著這張臉,這張明明想要哭,卻不知道該怎麼哭出來的小臉兒,突然就心軟了。他的報複性戲弄本來還可以再裝的凶狠無情一點,但對著這樣一個連哭泣都不懂的孩子,繼續欺負她就下不去手了。

這一次,就到此為止吧。以後再慢慢教給她,怎樣笑,怎樣哭,怎樣在他麵前自由的發泄情緒。

“你有兩個選擇。”壞心眼的海盜頭子終於開了口,說出他本來目的:“一,上岸住到我的城堡裏,做我的女人;二,呆在這間臥室裏,做我的女人。海妖尼克這號人算沒有了,不過魚幹妮可還是可以暫時性補償一下我的損失。”

尼克完全懵了。

剛剛被炒了魷魚大受打擊,老板卻暗示了另一條似乎很有前途的出路。

做船長的女人,補償船長的損失,跟船長睡覺。這意思究竟是建立“免費的平等男女關係”呢,還是“付費包養”?

財迷尼克當然願意選擇第二種的,可她清楚的記得上一次開口要錢時發生的事——船長狠狠揍了她一頓屁股。但是,但是!被船長這樣有錢的大款包養該多麼美妙啊!尼克實在難以放棄“錢途”,想問又不敢問,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苦苦思索海雷丁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