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火光閃爍,映著海雷丁唇邊的微笑,使他看起來好像一個思考著的紅發惡魔。
尼克拿到奶酪幹,又跟魯曼要了些新鮮椰棗,歡快地跑回篝火旁。她聽到是**話題,一句都懶得問,隻顧自己開懷吃喝。看著她那無憂無慮的樣子,維克多歎了口氣對海雷丁說:“以前你還耐著性子教她點東西,現在就由著這小混蛋瘋長瘋玩了。”
“有什麼不好,反正她沒有將才,既然學不出成果,就讓她快快樂樂幹自己想幹的事好了。”海雷丁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尼克的眼神格外寬和。
駝隊經商是紅獅子盈利的渠道之一,成員大多數是從良的海盜,身體素質好,武裝力量強,因此也不太擔心攔路搶劫的馬賊。和絲綢之路不同,北非駝隊交易的沒什麼貴重貨物,賣出去的是糧食、布匹、生活用品,收上來的是鹽巴、牲口。向導清楚每一處水井所在地、每一塊水草聚集處,幾百年來不變的交易模式,使這條古道上的旅程沒有什麼冒險成分。
阿斯特拉山脈的這條古道就像連接了兩個世界,一路走過,人的肌膚能直接感受到氣候的劇烈變化,空氣中的水分越來越少,氣溫越來越高。十多天後,這段愜意的旅途結束了,迎接所有人的,是地獄之火般的撒哈拉大沙漠。熾熱的梵風撲麵而來,幾乎能把人衣服點著,入目皆是蒼涼荒蕪的岩山和黃沙,連荊棘、梭梭之類抗旱的植物都枯萎焦黃。
走到這裏,海雷丁一行五人就要和商隊分道揚鑣了。魯曼派了一個最有經驗的向導阿裏跟著他們,然後從駝隊中拉出兩頭白駱駝,係在領隊的頭駝後麵。這種毛色的駱駝是很稀罕的,據說有吉利的征兆,是海雷丁計劃送給貝都因人部落酋長的禮物。
六個人和八頭駱駝,冒著酷熱和烈陽在沙漠中艱難前行。一路上尼克跟安東尼不斷鬥嘴吵架,到了撒哈拉,也乖乖安靜下來趕路。長途旅行時,駱駝走得很慢,這條地獄之路好像永遠沒有終結一樣,不管怎麼走,景色都沒有任何變化,身後隻比身前多一行腳印而已。體力和水分從身體裏迅速流失,汗液剛剛到了體表就馬上被蒸發,熱氣像是完全無法散出去。走了不到兩小時,維克多便頭暈目眩,渾身酸軟,像頭疲勞的犬科動物一樣張開嘴不停喘息。土狼注意到這一點,立刻趕到他身邊推搡:“閉上嘴。”
“……嗯?”
“閉嘴,水,從嘴裏跑出去。”
維克多的智商隨著溫度的升高明顯降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土狼的意思,這時候他的嘴唇和口腔已經幹燥到麻木了。在沙漠中,珍貴的水就這樣以所有可能的方式逃出人體。
尼克看著船醫慘白的臉,問道:“船長,維克多好像挺不住了,我們停下歇歇?”
海雷丁看向阿裏,後者指著太陽搖搖頭說:“不行,現在隻是上午,溫度還不算最高,要抓緊趕路,拖得越久越出不去。”
維克多聽聞此言,眼前一花,馬上就要昏倒的樣子。海雷丁把水囊遞給他喝了一口,讓土狼用繩子把船醫捆在鞍子上。“再堅持一會兒,中午我們就休息。”
阿裏果然是合格的向導,速度和距離計算的正好,到中午十一點時,一行人趕到了一小片海棗林。說是林,其實隻有三棵樹,並且都已經枯死,好在枯木也能抵擋一點烈日,給眾人提供歇息的場所。三棵樹的正中央,有一口石塊壘就的古井,看樣子已經存在許多許多年了。
把駱駝拴好,尼克和安東尼急不可耐的奔到井旁,扒住邊緣朝裏看去,裏麵黑漆漆的看不見底,也沒有水光反射的影子。阿裏撿了一塊小石子丟進去,眾人屏息以待,可過了好半天,井底也沒有水聲傳來。阿裏皺眉道:“壞了,去年還有一層水,今年徹底幹了麼?”
海雷丁問:“能堅持到地方麼?”
阿裏點頭:“****,隻要別起大風沙,節省點用還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