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餐刀在布丁上來回切割,她手上沾染的氣味如同引信,徹底點燃了海雷丁鼻中的警報。
水晶杯落在地上,發出不詳的碎裂聲響。海雷丁猛地抓住尼克的右手,把她拖到自己身前。
“我真沒想到……”
他的臉,就像推開地獄之門後,浮現在硫磺和火焰之中的撒旦麵容。
“你竟然敢背著我搞野男人!還是那個該死的金眼臭蟲!”
尼克呆滯了一下,耳聽得乒乒乓乓,圍在餐桌旁的十幾個人仿佛有默契一般,扔下刀叉推開椅子風一般地撤退了。剛剛還熱鬧非常的船長室一下子靜寂下來,隻有半開的門板在吱呀作響。
“船長,我可以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你身上,不僅有他的氣味,還有更惡心的……”海雷丁抓住她的手腕,以一種恐怖的眼神打量著,似乎在考慮是一刀砍斷,還是幹脆的擰折。
尼克害怕了。她見過海雷丁發火,但卻從來沒見過這種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瘋狂怒意。
“你跟他幹了,然後帶著臭蟲粘液的味道來跟我吃飯!”他的怒吼突然爆發出來,震得玻璃顫抖。
尼克覺得手腕馬上就要碎了,她咬牙硬撐著,感到被冤枉的委屈。“我沒有跟他幹!我隻是看在兄弟情義氣上幫了忙!”
“沒幹過?那這隻該死的手上是什麼氣味?!”
“就是沒有!連衣服都沒脫怎麼能叫幹過!”強烈的恐懼和疼痛讓尼克提高聲音,試圖以同樣的氣勢吼回去。
“啊哈!原來你這婊子是這樣定義的,張開腿插進去才叫幹過是嗎!?”聽到她還嘴,海雷丁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接著踹開通往臥室的門,把她拖進浴室。那裏有一個盛滿清水的大木桶,他們平日常常擠在這裏,一邊做些愛做的事,一邊用水衝掉身上的汗液。
然而今日的氣氛絕非旖旎,海雷丁在暴怒之中,抓住尼克的頭發把她摁進桶裏,試圖用水洗淨她沾染到的惡心氣味,發泄他的憤怒。
尼克上身沒入水中,五官立刻被灌滿了。兒時被水刑拷問的記憶一下子翻了上來,她失去理智,心裏隻回響著‘他要殺我’這一個念頭。此念一生,尼克拔出腿上捆的匕首,反手刺了出去。
海雷丁縮緊肌肉一閃,腹部仍被劃了一條三寸長的傷口。要不是他反應快,這一下就要開膛破腹,海雷丁怒意更盛,一腳把她踹飛出去。尼克滾落在門附近,總算她空中調整體位,沒有摔的太重。可海雷丁的一踢有破牆之力,尼克撐著地嘔了一口,順手抓住牆邊的鐮刀,撩開布套。
她亮了兵刃,她竟然敢對我亮兵刃!海雷丁心底一片冷意,腦中理智卻被火山岩漿般沸騰的怒意湮滅。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大馬士革刀,兩個世間武力值最強的人,麵對麵站定了。
甲板上密密麻麻聚起兩百多人,互相轉述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不管這頂綠帽子是怎麼來的,船長室裏傳來的聲音絕非普通夫妻動粗,兵刃激烈相撞,家具和舷窗紛紛破碎,好像屋裏麵關著頭憤怒的非洲象。
“難道,不會是,船長跟隊長打起來了吧……”
“聽起來……有鐮刀拆開後的鐵鏈聲,應該沒錯……”
“完了!這兩個人打起來,運氣最好都是死一個啊!”
維克多已從撤退的艦長口中得到第一手消息,他被眾人簇擁出來,抬頭看看那不停飛出玻璃碎片的艦樓,果斷發出第一個指令:“放下救生船。”
“什麼,我們要逃難嗎?阿爾及爾人號會沉沒嗎?!”
“笨蛋!放下一艘就行了,先把土狼轉移到別的船上去!”維克多的私心發揮到極致,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人型藥典。
船員們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做了。
“接下來呢?我們要去阻止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知道這個調停任務有去無回。
船醫在此時發揮出與纖弱外表不同的勇氣和淡定:“稍安勿躁,等他們互相消耗一下體力,我再過去。”
他的想法沒有錯。這種雙方失去理智的狂怒亂鬥急劇消耗體能,打了沒多久,他倆就氣喘籲籲地扔下武器,開始了第二輪肉搏。海雷丁在力氣上占優勢,而尼克更加無恥,踢襠挖眼咬人無所不用其極,兩個人互毆一陣,渾身傷痕累累。尼克鼻梁被打斷了,海雷丁脖子上有個幾乎咬穿動脈的齒痕。
船長室裏像颶風卷過一樣狼藉,海雷丁胳膊平平一蕩,把橡木桌上殘存的碗盤杯盞掃開,一把將尼克摁在桌麵上。他恨不能撕碎她,隻要加點力氣就能扭斷這細細的脖子,可終究還是舍不得,青筋爆綻的大手抬起又落下,毀掉的隻是衣服。
滿盈的怒意不知怎麼化作了性欲,兩個人一邊互相攻擊,一邊卻瘋狂地做起愛來。鮮血從傷口中滲出,互相沾染到對方裸露的皮膚上,狂暴的親吻如同咬噬,急躁的愛撫混著抓撓。海雷丁一手掐著尼克的脖子,一手抓住她纖細的腿,赤紅著雙眼,放任力道疾風驟雨般衝撞。痛與快的感受糾纏不清,尼克扭動腰身,毫無顧忌地大聲呻吟浪叫,如同一隻被活剝了皮的貓。
維克多站在走廊裏聽了一會兒,走出來向眾人報告戰況:“不用擔心,兩個人和好了。”
艦樓的窗戶已被全部打爛,沒什麼再能阻礙的刺激人心的聲音傳播開來,眾人麵麵相覷。
“剛剛還打到紅了眼,怎麼會突然變成這種情況?”
“哎呀呀,總有這麼一天的。”維克多攤手,“他們倆是人間凶器,要是不想相互毀滅,最後就得合二為一。”
“可是船長能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嗎?”
“還能怎麼辦?尼克這種糟糕的家夥,不出軌,早晚也會因為別的誤會打起來。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就是老天專門派來整船長的魔星。”
維克多了然輕歎,最後用了一句經典的拉丁語戲劇台詞總結:
“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