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養寇自重(1 / 3)

“安德魯這家夥,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們爭突尼斯,同一個地方打來打去,他不煩我都要煩了。”尼克厭倦的看著海麵上並列的戰艦,扭胳膊轉腿熱身。

海雷丁拍拍她的背:“說實在的,我還從沒有這麼感謝過安德魯,如果不是他來突襲,我怎麼有機會從那一團亂局中抽身出來。”

打仗意味著船醫要拚命加班,這一刻維克多比尼克更加煩躁。“說起這件事我就不明白了,他怎麼就那麼識趣,知道你在帝都境況尷尬,立刻就發兵攻打突尼斯呢?”

海雷丁聳肩:“是啊,為什麼呢?”

看他這副狡猾如狐狸的樣子,維克多心裏明白這裏麵肯定有貓膩。想到從阿爾及爾到伊斯坦布爾的行程中他頻繁往來的信件,維克多大約猜出了海雷丁的計策。他早就計劃好,回到奧斯曼發現情況不對,立刻讓下屬放鬆突尼斯的海防,安德魯是一代名將,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火速帶兵前來攻城,果然輕鬆得手。

回想之前海雷丁和安德魯的數次交手,不管戰況多麼激烈,安德魯都全身而返,連一次輕傷都沒受過。曾經跟海雷丁交過手的敵人,不是退出曆史舞台就是離開了人間,下場和安德魯截然不同。

種種跡象指向一個事實,“你在養寇自重。”維克多說。

尼克皺眉:“這詞好難理解,拉丁語嗎,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船長故意留下一個強悍的對手,用來提升和穩固自己在奧斯曼土耳其的地位。一般說來,能直接支配大軍的將領本身就為統治者所忌憚,過河拆橋,隻要沒有用了,肯定會被削弱兵力甚至找借口除掉。”維克多斜眼看著海雷丁,哼了一聲:“但隻要有西班牙海軍的威脅在,無論奧斯曼局勢如何風雲變幻,蘇丹都不敢動你。真奸詐,安德魯·多利亞大概還不知道自己被你利用了。”

海雷丁一笑:“說到利用,其實對安德魯而言,紅獅子的存在也鞏固了他在西班牙的地位。供養一支龐大的海軍所費不菲,若非我們一直跟西班牙作對,查理怎肯如此破費。安德魯絕非庸才,這種程度的放水,他必能察覺。”

尼克看看海雷丁,又看看船醫,奇道:“我以為船長一直想把西班牙徹底幹掉的,原來不是嗎?”

海雷丁摸摸她的頭:“如今西班牙和奧斯曼的整體海軍實力差距不大,無論誰想滅掉另一方都困難,我和安德魯打來打去,互有勝負,基本上維持了這種勢力平衡。除非有什麼重大事件出現,這種平衡才會被打破。”

尼克聽得眼冒金星:“我有點犯暈,那這次我們到底要不要打敗安德魯呀?”

“這次啊……”海雷丁想了想,道:“我暫時不想回伊斯坦布爾跟那女人攪和,幹脆受點傷好了。”隨著炮聲響起,他抬手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其表現力不亞於職業戲劇演員。

如他計劃,第二次奪取突尼斯的行動進行到一半就終止了,奧斯曼土耳其國內收到的戰報裏寫道,統帥海雷丁在激烈的戰鬥中被彈片打中受傷,堅持作戰一小時後終於倒下,不得不暫時撤退,回到大本營阿爾及爾休養。

秋天即將結束,農作物都收了,市場變得蕭條起來。沒有玩的地方,尼克懶洋洋的不願意出門,陪海雷丁在家裝病。

穆斯塔法一死,剩下的三個王子都是洛克塞拉娜所生,宮鬥本應暫時停息一段時間。沒想到長兄身亡的消息傳出,二王子日罕吉爾竟然在悲痛中自盡身亡。兩個立場如同仇敵的異母兄弟究竟在何時結下了超出一般的友誼,實在令人費解。

四個男性子嗣一下子死掉兩個,蘇萊曼所受的精神打擊不可謂不大,一場感冒後,他在戰場上經年積累的舊傷複發了,君臣兩地養傷,人人都說巧合。

波斯厚地毯上放著一小盆炭火,室內暖融融的,維克多和尼克盤腿坐著下棋,海雷丁翻看最近的公文。自從他‘受傷’後,奧斯曼國內已經來過三封信,不是旁敲側擊詢問他病情,就是熱情邀請他回伊斯坦布爾休養,措辭一次比一次直接。蘇萊曼近期生病無心朝政,究竟是誰這麼著急想他回到勢力範圍內,隨便想想就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