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燕看了池嶽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看過艾略特的《荒原》嗎?”
“什麼?”池嶽眨眨眼,搖了搖頭。
“每一對幸福的人左右,總有一個受傷的第三人。”
池嶽聽懂了,他看著鄭燕,想要說些什麼,陳鬥從門口傳來的叫喊聲打斷了他:“池大鳥你快點兒!穿個褲子這麼費勁。”
“這暴脾氣,這麼多年一直沒改。”池嶽笑笑,開門走了出去,“好了好了,這不是出來了嗎?”
池嶽說著,攬上陳鬥的肩膀,兩人推搡著往中庭過去。
鄭燕看著兩人和諧的背影,輕聲歎了一口氣。
“各人都有各人緣,各人都有各人劫啊。”
陸徙坐在圓桌上,懷裏抱著喜喜,麵無表情地看著勾肩搭背過來的兩人。
陳鬥和池嶽在陸徙的身邊坐下。
“明兒你有空嗎?過來幫我搬家!”陳鬥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成啊。”池嶽回道,夾了一個包子放進陸徙碗裏,又夾了一個塞進了自己嘴裏。
三個人吃完早飯,收拾東西準備上路了。
鄭燕領著喜喜和月月去門口給他們送別。
月月倔強的大眼睛有些泛紅:“爸爸又要走了,爸爸是個臨時的爸爸!”
池嶽笑了,蹲下來刮了刮月月的鼻子:“爸爸得出去打工,賺錢回來養家啊!月月要聽鄭校長的話。”
月月把頭扭到一邊:“月月本來就很聽話。”
池嶽笑了,英俊的五官拚湊出柔和的弧度。
“啊啊……”喜喜張開雙臂,急切地跑了過來,攬住了池嶽的脖子。
“喜喜乖,爸爸很就會回來。”池嶽說著,在喜喜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喜喜把小腦袋湊在池嶽懷裏蹭了蹭,又推開他撞撞跌跌往陸徙跑去。
陸徙的大長腿被喜喜的小手抱住了,喜喜抬起頭,一雙大眼睛直愣愣看著陸徙,小嘴嘟了起來。
“親……親……”
池嶽張大了嘴巴:“喜喜剛剛說了什麼?”他狂喜著轉頭去問鄭燕。
鄭燕也懵了,雙眼泛起一陣紅,激動地道:“喜喜開口說話了。”
“親……親……”喜喜張著小手,費力地對著陸徙說道。
陸徙蹲了下來,把喜喜抱在了懷裏。
一個溫柔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左邊是池嶽的,右邊是陸徙的。
喜喜把臉埋進陸徙的肩窩裏,無比留戀地蹭了蹭。
陸徙心髒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了。
他看著喜喜,輕聲道:“喜喜乖,我很快就會回來看你的。”
月月也跑了過來,拉住陸徙的褲子,紅著眼睛撒嬌道:“陸老師要記得跟爸爸一起回來。”
池嶽老有所慰地在自己心裏給女兒比了個大拇指。
要不怎麼說女兒像爹呢?他們家月月就是聰明,會察言觀色,孺子可教!
池嶽心裏驕傲的不行,早已經忘了昨晚自己在床上說過的話。
“你就是爸爸,而我是媽媽。”
其實他心裏對這個稱呼一點也不在乎,如果陸徙想要當爹,他就心甘情願的當媽。
關鍵是陸徙開心,陸徙高興。
陸徙高興了,杭州的天都能藍一點。
一行人終於上了車,發動機的聲音響了起來,汽車被啟動了。
三個人從車窗裏伸出手來向孩子們和鄭燕告別。
村口的石碑上,池嶽親筆寫下的那個“陸”字,在早晨的陽光裏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