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有點難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習慣高大的池嶽會在每一個危難的時刻為她出頭,他總是一手把她護在身後,那麼勇敢,像偉岸的城牆。
她隻是想,池嶽難過的時候,遇到困難的時候,也能向她吐吐苦水,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裏,獨自承擔。雖然她也知道,渺小如自己,如果是池嶽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也許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的覺得,在森海,池嶽和她是同一戰線、同命相連的兄妹。
而對於池嶽來說,她頂多隻是個沒用的小助理吧。
直到陸徙對他說,池嶽拜托了陸徙來照顧自己。
常阿抹了抹眼淚。這一次,她不想再成為他的負擔,他的累贅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努力試試看。
總在你的羽翼下求庇護,我會長不大的。
“才說要照顧你,怎麼就把你給弄哭了呢。”陸徙也蹲了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是。”
常阿抬起腦袋:“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你很需要我安慰嗎?”
常阿搖搖頭:“他應該比較需要你才對。”
陸徙站了起來,把兩顆番茄丟進水盆裏:“幫我把菜洗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常阿吸了吸鼻子,鄭重地開了口
陸徙回頭,淡淡看著她,眼睛裏沒什麼情緒。
“幫我,照顧好我哥。”
陽台裏。
陳鬥正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往嘴裏丟進一粒草莓。
“你們家大常真太賢惠了!上班工作,下班炒菜,一份工資,兩份收益,忒值當了簡直!”
池嶽靠在欄杆上,回頭瞥了陳鬥一眼:“她現在還是我們家的嗎?早就成你們家的了吧。”
“嘿嘿。”陳鬥幹笑兩聲:“怎麼著,吃醋啦?”
“沒有。”池嶽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她跟著你,比跟著我要好。”
“你啊。”陳鬥歎氣,“何必總把自己放在壞人的位置呢。”
池嶽不做聲。
“你就是什麼都不喜歡說出來,什麼都喜歡憋在心裏!你說你煩不煩?”
池嶽把頭轉過來:“挺煩的。”笑得沒個正經。
陳鬥看著他,突然很認真:“我就算了,大常也算了,可是小鳥兒這裏,你真不打算說說清楚?”
“說什麼?”
“隻有你自己知道說什麼,你問我?”
池嶽沉默了一會兒。半響,他開口道:“我並不想洗白自己。從前的我,確實不怎麼好。”
“你怎麼那麼固執?”陳鬥有點兒窩火。
“陳鬥。我們今天還能像這樣坐在這裏聊天,是因為你足夠大度,而不是我有什麼值得被原諒的地方。其他的,也一樣。”
陳鬥把一顆草莓丟到池嶽懷裏:“你什麼意思?覺得對不起我?那你怎麼不跪下來磕頭認錯。”
池嶽把草莓拿在手裏,鮮紅色的草莓,短小的刺紮在果肉裏。
“我一直覺得,自己挺糟糕的。”
“是挺糟糕的。”陳鬥白了他一眼,“我以前一直覺得,陸徙是個死腦筋,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最死腦筋的那個,是你。”
池嶽笑了:“和我走的越近,你就會發覺,我越糟糕。”
陳鬥有些嫌棄:“是啊。我現在覺得,我們當初能好三年,那是因為,我從未真的走近過你。”
池嶽不說話。隻是笑著看著她。
廚房裏,陸徙背對著常阿,高瘦的背影不動聲色,半響,他轉過身來。
“別小看池大鳥。”他淡淡說了一句,“他並不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