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現在還沒有合適的心源,隻能等,”雷崢鳴說:“而且,即便做了手術,活下來的幾率也隻有百分之五十。所以蘇小姐,你想好要留在溫哥華陪遠揚了嗎?”

蘇憶北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令雷崢鳴有半刻的恍惚,仿佛有當年的阮夢的影子在她臉上:“從我坐上飛機來溫哥華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想過要回去。我已經失去我父親了,陸遠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不能再失去他。所以雷叔叔,無論這個過程有多麼痛苦和煎熬,我都會陪著他一起承受。”

許久之後,雷崢鳴點點頭,說道:“現在,我大概明白遠揚為什麼會為了你放棄陸氏了。”

最後一次全麵檢查結束後,陸遠揚的心髒已經衰竭到經不起任何治療了,隻能每天依靠服用地高辛來維持生命。可他除了看上去日漸蒼白和消瘦外,精神狀態到還不錯。

不過陸遠揚似乎愈來愈嗜睡了。蘇憶北坐在他身旁,常常看一會兒書想和他說句話,轉過頭看他時,床上書桌上擺的電腦屏幕還亮著,他已沉沉睡去。

那時候蘇憶北總是很恐懼,便走過去輕輕將他搖醒。時間是那樣奢侈的東西,她那樣一分一秒的想要抓住它,卻如同指間流沙一般粒粒散落,覆水難收。

有時候實在難受,她便靠在陸遠揚的胸口,聽見他的心髒還在胸腔前那樣鏗鏘有力的跳動著,才會覺得心安。

她從不相信命運,不信任何宗教,不相信任何可以靠運氣達成的事,卻在那些日子裏用自己過往的二十八年的虔誠,懇切的祈求著奇跡的發生。

陸遠揚的團隊在全世界布下了周密龐大的信息網,隻要有合適的心源便第一時間聯係溫哥華這邊。可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著,杳無音訊。這世上,再沒有比等待更為焦灼的事情了。

一天,陸遠揚洗完澡後在衛生間裏喚她。她聞聲走過去,才發現盥洗盆的口上糾結纏繞著一大把頭發,陸遠揚正將它們仔細的收起來洗幹淨拿在手裏。

“怎麼掉了這麼多頭發,”陸遠揚將頭發握在手中輕聲問她。

“秋天了,葉子都開始掉了,掉頭發是正常的,”蘇憶北若無其事的安慰他。

他們彼此都沒有再說什麼,隱忍著。可空氣中彌漫的悲傷仿佛下一秒就會變成大雨傾瀉而下。

很快便到了陸遠揚三十歲生日。那天,蘇憶北原本計劃大展廚藝,給陸遠揚好好做頓中餐的,結果一大早陸遠揚便開著車載著她往郊區走去。一路上任憑蘇憶北怎麼問他,他都不告訴她要去哪。

陸遠揚將車開的很慢,常常開十幾公裏就要將車停在路邊稍作休息,但他堅決不讓蘇憶北替他。在那樣的時刻,那個固執、驕傲、不可一世的陸遠揚又回來了。

就那樣,短短幾十公裏的路他們到中午十二點才開到。蘇憶北走下車後,眼前是一片綠蔭遮蔽的墓園,建在一座山丘之上,寧靜肅穆。

陸遠揚從身後走上前,牽起她的手說:“走吧,帶你去看看我媽媽。”

墓園的第七排第七個,便是阮夢的墓碑所在的位置。那樣一段路,蘇憶北扶著陸遠揚走了好久,才走到那塊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中的女子眼神清明,美麗空靈,梳著兩根長長的辮子,仿若畫中人。蘇憶北望著她,忍不住說:“真美。”

陸遠揚拍拍蘇憶北的腦袋,十分得意的說:“那當然,你看看我這基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