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忘記了害怕,忘記了說話,隻是用近乎貪婪的目光看著,看著。任時光流轉,此去經年,世界如何改變,這一次的邂逅都不曾改變。
她想說什麼,可是張開後卻說不出一句話,少年的身影漸漸遠去,她去追,可是怎麼也追不上。
等等……
等等我……
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叫娉婷……
突然覺得這個時空隔著他們好遠,遠到她的眼睛裏沾滿了酸澀。
“啊!”她猛地睜開眼,頭痛欲裂,雙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身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張蘭被她吵醒了,她看娉婷臉色不對,神態也與往日不同,伸手去摸她額頭,一片滾燙。
“哎,一定是白天受冷了。”張蘭掀開簾子對車夫說:“停下來!”
“唔……”娉婷痛苦的呢喃著:“不要你管……我死了也不要你們管……”
“真是個傻丫頭,說什麼胡話呢?”張蘭又氣又笑:“正好天也黑了,該停下來休息了。”說罷,讓娉婷平躺下來,腦袋下點了個柔軟的枕頭。
不一會兒,夏侯琰聞訊趕來,他看著眉頭緊皺的娉婷,問張蘭:“這是怎麼回事?”
“怕是白天吹風的關係,這姑娘身子骨不是很結實,受不得風吹雨打的。”張蘭道。
“讓隨行的大夫過來幫她看看。”
“我剛才正要去呢!“張蘭說罷便去請大夫了。
夏侯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滾燙。
她想抽回手,但是沒有足夠的力氣,況且他握得那樣緊。
“你走……”她虛弱的喊:“快走,我不要見你……”
“說什麼傻話!乖乖的等大夫來!”他的語氣帶著命令。
她不做聲了,眼睛卻閉起來。
“喂!”
“娉婷!”
娉婷……
誰在叫她?
是父皇嗎?
他還好嗎?那天她勇敢地站出來,說自己願意嫁給長陽王的時候,父皇眼是多麼複雜?有驚訝有欣慰還有一絲不忍,事後她笑著說:沒關係的,相信你女兒這麼聰明機靈一定能夠應付得來。
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等待她的是這樣的劫難。
如果她知道,她也許,不會那樣站出來。
可是,如果她不站出來,父皇該有多為難?
她沒得選擇啊……
娉婷!
哦,又是一聲,是傑哥哥嗎?
傑哥哥,這麼久沒見,你還好嗎?
娉婷好想你,好想好想……
娉婷!!
啊,這次又是誰在叫她?
是他?
是那個夢裏百轉千回的少年?
她皺起眉,嘴裏喃喃自語:“別走,別走……”
夏侯琰握著她的手突然輕輕一抖,他看著她,看著她陷入昏迷,看著她在夢中囈語,看著她蒼白的臉痛苦的皺著,他忽然心中一緊。
他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感覺,隻是想這樣緊緊地握著,不希望她痛苦,不希望她受到傷害,他的心,竟然被她牽動著,竟然因為她變得特別柔軟。
這時候大夫來了,握著公主的手把起脈。
“是什麼病?”
“姑娘受了驚嚇,加上本身體製羸弱又受了冷,才導致高燒不退神誌迷糊。”
夏侯琰微眯起眼,冷聲命令道:“給我治好她!”
“是,是,好在姑娘年紀輕,配上幾帖藥,應該能夠很快恢複。”大夫說完帶著些慌亂的撤退,因為夏侯琰剛才的樣子很可怕。
大夫走後,夏侯琰再也無法保持冷漠,他伸手輕觸她發燙的臉頰,臉上掠過一絲陰鬱。
要不是白天他把她丟進溫泉裏,她應該不會生這場病,不知為何,他心裏竟有自責,有一個聲音輕輕埋怨:是你戲弄她,是你害了她,害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另外一個聲音又在辯解:她是俘虜是人質,我想怎麼對她都可以!
不知為何,他覺得心口有種異常的情緒。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但是他本能的不想看到這個人難過,看到她難過,他竟也不好受……
“沒事的,乖。”夏侯琰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平時剛硬冷淡的口氣中竟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溫柔。
整晚,他就守著她,聽著她迷迷糊糊的囈語,不時的幫她換下敷在額頭的棉布,他拉起她滾燙的手心,貼在他麵頰上,低聲呢喃:“娉婷,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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