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狂喜在她聽見阿默湊近她用口型說了什麼的時候達到前所未有的極致,她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撒腿狂奔,她不知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壓製住這種衝動——
她所能做的隻能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她渾身顫栗的將自己紛亂的噪雜的莫名的激動的情緒傳達給他,她心裏一遍遍念著他的名字,好像那名字是神奇的咒語,隻要在困難的時候念上幾遍,一切困難就會迎刃而解。
阿默……
他說:等我。一定。
就這四個字。
已經說明了全部。
她會等他,等他好起來,等他新的計劃,等他將她帶走或者獨自離開,無論何種結果,她都會一直一直等他,她已經等了七年,再等下去又算的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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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下起雨,雨水從院中房簷的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一直蔓延,仿佛蔓延到每個人的心裏。
天逐漸黑下來。
四月的雨水飛濺,有幾滴打在夏侯琰輪廓分明的臉上,他臉上浮現起陰鬱的神情。
他帶著一種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不安,他甚至有那麼點希望,娉婷不回來了——這樣最好,這樣他那就能恢複到從前的冷酷,他就能傾力建構的一個隻屬於他的四平八穩的世界,沒有人能打擾,沒有人能破壞——這樣,他就還是他自己。
但隻是一瞬間……
他長長的舒一口氣,麵容也已輕鬆,他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輕輕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他轉過身……看到她。
她臉上有動人的神采飛揚著,仿佛早已越過了頭頂的陰雲,直刺萬丈雲層上的明媚陽光。
看著她,他想起小時候看過一出戲,具體的內容他記不清了,但是有幾句台詞卻印象深刻:
對麵走來的是誰家女子,生得滿麵春光,美麗非凡?
這位姑娘,請你停下美麗的腳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麼樣的錯誤?
你的錯誤就是美若天仙……
蓬鬆的烏發漲滿了我的視線,除了你,我看不到其它……
看不到其它。
他盯著她的眼睛,語調低沉平穩:“你回來了。”
她優雅的頜首,卻掩飾不了一抹略帶敵意的提防。
然後他說:“該換藥了。”
娉婷慌了一下神,隨即若無其事道:“那瓶藥我找不到了。”
夏侯琰的眉擰了一下,他猜到她會送人,卻沒有拆穿她,而是說:“那就很可惜了,這樣的藥隻有一瓶,找不到隻能用別的代替,效果卻不見得有這個好。”
“那就用別的代替吧,反正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算不上藥也應該沒關係。”她有點心不在焉。
他的臉沉了沉,娉婷看得懂他的臉色,以她的了解,按他的性格,怎麼會放心她和阿默單獨相處?他一定在暗中監視著。不過,除了這,他也抓不住別的把柄,想到這裏,她略微舒了口氣:“難道你不希望他早點好,早點離開嗎?”
夏侯琰哼了一聲。以退為進做到他今天這步,已經是忍耐的極限了。他竟然縱容她去看那臭小子,還帶著那瓶貴重的藥。當然,這種忍讓是有代價的。
代價從下一刻開始生效。
“你要記住,”他用食指點了點她心口:“從此以後,這裏是我的,隻能有我,你必須忘了那個人,否則……”
“否則什麼?”
“娉婷,你看這天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你若希望一個人平安,他就算在天涯海角也會平安,而我若要殺一個人,天涯海角他還是會沒命。”他輕描淡寫的說,語氣卻陰森駭人。
——或許她低估他了。
他答應過讓阿默離開,但是他從沒保證過他一直都能平安,她相信他有能力把爪牙伸到足夠威脅阿默的距離,所以按他所言,一切都要看她是否讓他滿意對麼?
夏侯琰,可真是有手段!
他看著眼前沉默的娉婷公主,她的眼睛裏流露出震驚與怨恨,他冷冷一笑,抬手,捏著她尖尖的下巴,問道:“怎麼?你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