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葉辭這麼一說,葉離再次仔細打量了打量這個小丫頭,倒果真看著像是八、九歲的小孩子,又矮,又瘦。他蹙眉,一絲不安滑過他的心頭,卻轉瞬即逝。而黎嫿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舊緊緊地拉著他:“哥哥,你們就把我留下吧!那些下人的活,我也都會幹的,把我留下來做什麼都行!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就留下我吧,好不好?”
葉辭:“……”
葉離垂眸,正正撞進黎嫿璨若星辰的眸中,竟有一刻的失神。
“好。”他輕聲應道,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這個孩子,一定是不簡單的,他想要知道她身上曾發生過什麼,也想要幫她。
“離兒你……”
“姐,把她留在我這裏吧。”葉離淡聲道,“無妨。”
葉辭走後,已然雨過天晴。
“這雨,倒也未下多久,怎麼就偏叫你撞上了呢?”葉離似笑非笑地看著黎嫿,眉眼如畫般好看。
“我要是知道,不就成老天爺啦?”黎嫿有些賭氣地瞪著他。
他微微一怔。
這孩子,倒頗具個性!
“你不是走丟了,那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院中?”他的表情忽而變得有些好奇,“莫非……”
“我逃出來,也不知要去向哪裏。到了這裏,想必是上天的安排吧。”黎嫿垂了頭,看上去有些傷心。
“你為何而逃?”葉離輕聲問道。
果然,這孩子身上是發生過故事的罷。
“隻是不想與那苟且之人相看生厭!”黎嫿握緊了兩隻小拳頭,臉上倒有些不合年齡的厭惡之情。
葉離被她這模樣逗樂了,輕笑著俯身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那你放心便是了。我留你在此,自會護你一個周全,你大可安心。”他嘴角上揚的那抹弧度,似新月半彎,“花兒,我叫葉離。”
那之後,葉離便帶黎嫿去尋了一匹好布,命女紅為她製了一件新袍。
那新袍以紫色為底色,上麵繡了一朵花,瓣作心狀,色如血染,甚是好看。
可這花稱什麼花,倒是無人知曉了。
說來奇怪,葉離這不喜別人碰他一物的習慣,早已成了自然,哪怕是父母或葉辭,觸了他的衣袖哪怕絲毫,他都會深感不慣,心生厭惡之感。可這黎嫿,初初見麵便握了他的袍子,甚至是用髒兮兮的小手,他心中竟無半分不適。量平時,這袍子他定不會再穿,可如今,她拉著他,他竟覺得十分正常,也沒有想要把袍子扔了的衝動。
他被自己嚇了一跳,深感奇怪這究竟是何方聖人,竟可醫好他打小便有的這種病。可不想,那日之後,除黎嫿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再碰他的東西,他依然會深感不適,一如從前。
難道這當真如葉辭所說,自己同這小丫頭有著些許前緣?可奈何這當事人,也弄不清這其中原委。
說是將黎嫿留在了身邊,那些下人的活,葉離卻並未讓她染指,甚至用餐都令她同自己一桌。
下人們看了,都說公子是把她當親妹妹養了,可那些嘴毒的妒婦,難免說幾句風涼話,給黎嫿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其實葉離的初衷倒也純粹,一來,這小丫頭既能令他多年的病在她麵前不犯,那自然是好事。自己隔絕了他人這麼久,自然也是渴望有一個人在身邊的。二來,她已有十二歲,身體發育卻明顯遲於同齡人,讓她吃些好的,也許就能稍微彌補一下。
令葉離記憶猶新的,是他同黎嫿第一次共同進餐。
黎嫿看到那滿桌的精致菜肴,卻並沒有任何驚歎之意,仿若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她坐在他的對麵,他笑容溫和地看著她,卻不想她隻是望著那些菜肴,一動不動。
“嚐嚐看,看你喜歡哪個?”
一語既畢,她的眼淚竟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葉公子,您不必如此擔待我的。人人都說我是個掃帚星,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我怕,您對我越好,我對您的危害越大……”她邊說著,邊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葉離蹙眉,起身走到黎嫿身邊,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這種事,我向來不信,所以你大可放心。再者,說你是掃帚星的人,不過是信口雌黃,繼而以訛傳訛罷了。”黎嫿揚起一張小臉,正正看見他臉上的笑意溫軟,“花兒,你喚我‘葉離’便好,在我麵前,無須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