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一天。
工會趙主席專門找牛黃談話。
趙主席滿麵笑容。
回憶了自己與牛主任一起走過的,風風雨雨的,堅如磐石的同誌情。
戰友誼。
談到了公司和國家的命運前途。
談到了落後就要挨打,中國隻有改革開放,才能避免悲劇重演。
一個共產黨員,要堅定的站在組織一邊,經受住狂風暴雨的各種考驗……
牛黃聽得心裏直咕嘟:不知平時裏忙得團團轉的兼著黨支部委員的趙主席,今天為啥專給自己開小灶?自己是哪點工作不注意,出了差錯?
最後。
趙主席才抖開迷底。
黨支部正在考驗牛主任。
隻要牛主任提出入黨申請。
自己就願意做他的入黨介紹人。
並真誠地扶上馬,送一程。
毫無思想準備的牛黃,楞了楞,說:“趙主席,謝謝組織的信任和培養,我想想行嗎?”“行,你隨時可以找我。”
趙主席高興的站起來。
握住牛黃的手。
使勁搖搖。
牛黃就親耳聽到老媽有一次吵老爸:“你當個勞什子科長有屁用?還不如人家胖揚拎刀,搭個話就能辦到。你呢,找這個托那個,半月弄不回一滴豬油,鍋都生鏽了,哼!”
“食品公司嗬,有肉吃嘛,不是很好麼?”
“有肉吃?你臭美著吧,一邊去。”
周三瞅著牛黃大咧咧的模樣。
氣不打一處來。
“我問過了,我們這批轉過去的人,全部安排下基層——殺豬!當殺豬匠。”
這就是周三。
總是未雨綢繆,事事比牛黃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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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清靜的牛黃與蓉容,就覺得擁有了自己的一方私秘空間,暗自歡喜,簡樸的寢室,成了二人卿卿我我的小天地。
一早。
牛黃就直接從公司宿舍奔向車站。
作為房地產公司的中層幹部。
又是黨組織著力培養的對象。
牛黃在公司一人住著間寬泛的單人宿舍。
除了身上蓋的,其餘全是在公司總務科領的;每月像證性的交5元錢的房租水電費,卻又在每月工資表上,領12塊錢的住房補助金……
牛黃的單身生活過得愜意。
雖說周三丫頭少於來了。
可住在單身宿舍樓後麵的黃標小肖夫婦,卻經常來玩。
黃標抱著胖乎乎的小子。
一臉滿意得糊裏糊塗的神態。
進了屋。
就叉開小黃標的雙腿,對準牛黃的洗腳盆就撒尿。
小肖呢。
常拎點牛黃愛吃的,小炒哇燉湯呀和自個兒鹵的玩意兒,往木工桌上一放,接過孩子。黃標就和牛黃以茶當酒,邊吃邊吹……
要是遇上周三丫頭也在場地,兩對夫婦加上牛黃,熱熱鬧鬧的。
更是充滿了歡樂。
日子水一般流去。
不重複也不回頭。
現在,蓉容回來了,牛黃的全部生活除了工作,就有了全新的內容和意義。周三丫頭與黃標小肖夫婦,退而次之了。
再說。
牛黃已快滿29歲了。
“三十而立”
立什麼呢?
普通人家的子弟,立誌容易,立業難。
還是就先立家吧……
老媽暗地裏已催了幾次。
可蓉容才回來……
到郊區的車,不擠但很少。牛黃等了許久,才慢騰騰駛來一輛有些破舊的公共汔車。稀少的乘客們一一上了車,大多都是一人占了一排坐位。
他們舒舒服服的將一雙胳膊肘兒左右伸開。
隨著車身微微顛簸。
享受著旅途的快樂。
蓉容正在寢室裏。
邊看書備課邊等著牛黃。
玻窗上綠色的簾子拉開了一半,開滿粉色花萼的枝椏,高高的斜伸在窗畔,陽光映在照在蓉容微微低著的臉頰,像極一副靜物寫生。
牛黃走近輕輕敲敲窗口欞。
蓉容抬起頭。
見是牛黃便莞爾一笑。
站起身來。
隨手將書本輕輕合上。
轉身拉開了房門。
猛然走進幽暗的走廓,牛黃感到眼前極度不適,不由得像個老頭一般彎下腰,縮頭縮腦的盯住腳下,不防就撞在一個軟棉綿的身體上。
“哎喲,你找誰?”
那個女人跌坐在地上。
有些故作驚愕的望著牛黃。
“這是學校。”
蓉容走快跑出。
扶起她連聲問。
“對不起,對不起,跌到哪兒沒有?”
女人拍拍自己本來就很幹淨的衣裳:“沒什麼,蓉容老師,找你的呀?”“是我的男朋友。”蓉容微紅著臉回答,又問:“真的?真沒撞壞你什麼吧?”
牛黃早看清了這個個子不高而單薄的女人。
清秀的臉上掛滿憂鬱。
粗糙的雙手特別顯眼。
見蓉容仍然小心地追問不停。
忍不住說。
“哎,我沒使力,你算了吧。”
“什麼算了?撞了人家就該道歉,這個道理你不懂嗎?”誰想到蓉容竟像老師教小學生一樣,毫不留情的訓斥他。
這可是蓉容第一次訓斥牛黃。
牛黃感到一陣緊張和尷尬。
不由得紅了臉。
趕忙連聲道歉。
“對不起。
我不故意的。”
那女人吭哧一笑:“真沒什麼,蓉容老師,我想找你借點錢抓藥,聰聰又感冒了。”蓉容就滿麵笑容的掏腰包:“要多少?嚴不嚴重呢?需要住院嗎?”
“十塊吧,王老師關工資時就還你,可不可以?”
“不著急,不著急的。”
女人接過錢踢踢噠噠的走了。
啪!
一聲很響亮的咳嗽吐痰聲傳開。
隨即一片靜寂。
關上門後,剛參加工作還沒有關上一次工資的蓉容,這才苦笑著搖搖頭:“又病了?唉,聰聰真是弱不禁風,這怎麼辦呢?哦,喝水瓶子裏有,自己倒,熱吧,呶,去,洗洗。”
她取下搭在繩子上的毛巾
扔給牛黃。
“院子裏有水龍頭。
用後,記住關緊。
節約用水。”
牛黃洗罷臉,返回走廓。
看見那借錢的婦女領著一個穿著長衣長褲的少年從門裏出來。原來,她就住在隔壁第三個房間。牛黃向她點點頭,婦人說:“你們真是好人。”
牛黃進了屋。
從明亮的玻璃窗望出去。
被婦人扶著的少年纖弱單薄。
臉色蒼白。
唯有一又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轉。
顯示著某種精明。
“是教曆史的王老師的家屬,好像是農村人。”蓉容看出牛黃的疑惑,主動告訴道:“走路小心一點,莫要再撞到她,聽說,她是很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