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度昆聽到要為戰甲重新擇人時，腦子就嗡嗡作響，這人選可不能選砸了。
假如砸了這趟買賣，隻有一個結果，以後能出門閑逛的機會就不多了，想來想去，為求萬無一失，決定親自穿上鋒境盔甲出戰。
而昊梅陣營裏，叫齊了所有青年軍官。
“奧藍軍。”
“到！”
“梅城禁軍。”
“到！”
“北原軍。”
白音代表北原軍站出來時，來自另幾個軍部的軍官都詫異地盯著她。就算昊梅武藝才幹過人，她手下的部隊也偷偷被調侃稱“娘子軍”，所以他們腹誹著，女將有一個昊梅就吃飽管夠，再來一個就撐了。
白音朗朗答道：“全到！”回頭直視這些人的目光。
昊梅說明挑選盔甲的事由後，好幾個軍官站了出來，主動請纓。她踱步過去一看，隊首第一個，淮阿泰。算了，比自己還矮，那盔甲套上去就是累贅，還怎麼比？
慶雲監牧營校尉，勇氣可嘉，但本事差強人意。不行，這個人選必須與薩度昆不相上下。
最後，當她檢視著走到隊伍末尾時，束將海從後排緩緩步出。
昊梅一眼射過去，腦子都不帶思索：“好！”
這就是昊梅心裏能與薩度昆一戰的人選。
“將海，你穿鎖子甲出戰。”昊梅拍拍束將海的肩頭：“記住，你代表慶雲堂，北原軍。”
“還有，整個奧那。”
在場軍官投來齊刷刷的目光，各種情緒都有。有的期待，有的讚歎，有的敬佩，有的質疑，有的斜視，明顯就是不服氣，還有的，在不動聲色地審視。
白音卻很訝異，昊梅竟然如此看重束將海。想起那日，她剛到達慶雲堂時，營房內就傳出一句話“慶雲堂出了個全才。”
這個全才被傳得神乎其神，幾乎要等同於軍中魂術師了。讓軍中傳得神叨叨的，還要屬他那破天荒的進階之路——以區區排尉的底層身份，躍入慶雲堂，現在才剛剛升為郎尉不久，就已得到總教官激賞，謂之“奧那將星”。
白音隨後才得知，這個人自己認得，就來自北原軍，名叫束將海。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想想上一次看到束將海時，正值軍中競賽，他還隻是個監牧營的上士。數月未見，束將海已完成軍階三級跳，更一馬當先，比白音、淮阿泰等人還早進了慶雲堂！
真奇人也！
薩度昆對戰束將海。
這二人即將對戰的消息，如晴空一個霹靂，震蕩了整個慶雲堂。
軍官們對這場大戰的期待程度，早就超過了單純的戰甲比拚。一個身藏神力的鋒境殿下，一個冉冉升起的奧那將星，據說兩人年齡相仿，武藝卓絕，勢必是一場旗鼓相當的惡戰。
此時，眾人早忘了起因——原本這隻是一場盔甲比試！
很多年後，不管野史還是正史都把兩人第一次相遇反複回溯、咀嚼、記述。不管人們持何立場，站在誰那一方，都形成了共識——這是一個值得書寫和紀念的日子。
醫館內，司馬岩則淡淡一笑：“這兩人總會對上的。”
羌羽心中咯噔一下，束將海竟然在這裏！如此說來，在牢房裏，我突然變成死囚，又立刻押到慶雲堂處決，然後又莫名洗掉死刑卷宗，都拜他所賜？
她兩眼發直，在腦中構建各種可能。
司馬岩抬眼掠過身旁，隨手拿舂藥錘往地上一撂，“嘭咚”突響，嚇得在場之人一縮，立刻聚攏了小童、羌羽和豬的目光。
自從進慶雲堂以來，縱使對這位師父有一千個問題，羌羽都沒機會開過口。據這些日子觀察，師父的確不是魂術師，但是，他肯定深諳魂術奧秘。
懂魂術，而不用，這需要何等定力！羌羽一想通這點，就不得不暗自讚歎。
此刻，羌羽有些憋不住了，當務之急是告訴師父，提供鎖子甲的段旻玨不是個好東西。
“師父，我有一事相告。那個提供鎖子甲的工坊，我以前在裏邊幹過。老板姓段，是個大惡人，他昧著良心，偷工減料，欺辱弱小，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司馬岩打斷羌羽：“善與惡，懲惡揚善。明與暗，棄暗投明。每一天、每一個選擇，彙成洪流，循環往複。你瞧瞧，欲念依舊永恒，為何不見根除任何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一旁大快朵頤的豬。
師父明問實答，羌羽哪有不懂的道理？她偏頭盯著地麵，嘴裏切齒迸出：“惡行不可忍！”
司馬岩見羌羽依然憤憤不平，遙想當日在複吉城第一次見她的模樣，赫然兩相重疊，不禁璨然一笑。
小童正巧捕捉到那笑容，比霞光城的落霞還絢爛，竟看得發了呆。
“靜觀其變。”司馬岩反問道：“你相不相信昊梅？”
羌羽啞口無言，嘴裏像塞滿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