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統領在投降前,通過信使跟查望談了談。
盤旌城提出的條件是不接受做俘虜,但可以讓查望軍順當路過。附加一條,路過時嚴加約束軍隊,不可犯沿途一草一木。
條件正中查望下懷,幹糧有的是,你願給,我還不願拿哩,俘虜軍形同雞肋,不要也罷。
從盤旌城守的要道走出去,眼前出現了三山夾兩湖的地形。大軍若要從中通過,通常都分兵而行。人數隻有五千的勤王軍,被查望分成了四路縱隊。
為何不是兩路或者三路?
查望也是琢磨過的,原因主要有二。
首先,四路縱隊士兵徒步快速行軍,每人可自帶七日幹糧,七日便可通過大半路程;糧草輜重車隊呈分散隊形,得以快速通過狹窄地形,不至於在窄道裏排隊,耗費無謂時間。
其次,快速通過狹地,免得碰到後頭的追兵。畢竟,慶雲軍團還在後頭虎視眈眈,若是他們醒了,手頭這點毛賊兵就徹底歇菜。
途中,還有星星點點的小城鎮,這些地方都有各自的軍隊。各地諸侯許是閑得發慌,還替藍薊算了算,小城鎮的總兵力三千多,跟查望軍相差無幾。
“查跑跑這麼點人,又不熟悉地形,分兵必被擊垮。”有外地將領斷言道。查跑跑是最近送給查望的外號。
可恰恰相反,查望勢如破竹,分兵四路照樣長驅直入。
查望及其幹將連克四座城,輕輕鬆鬆取得勝利,還意外獲得俘虜軍兩千人。對此戰績,查望甚是得意,盤算著以後接戰時,正好把俘虜壓在最前頭,充當勤王軍的擋箭牌。
不過,諸位看官的眼睛也是透亮的,那七千人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到一萬人,不值一提,隨隨便便一個地方軍團就能徹底碾壓。
壇陽小朝廷。
藍薊專程約見了羽元青和狼煙域的幾個藩王。
藩王們先後到達,藍薊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他們全都到齊,拉他們好生款待,又許下一堆諾言。可藍薊沒料到,在這批新送的好處裏,卻有一條交易給自己埋下了大大的禍根。
在藍薊把持的壇陽朝堂上,藩王們好不容易有了親王的派頭,這千載難逢的殺豬時刻,誰會白白錯過?
藩王們提出的首要條件,不外乎擴大地盤並累代世襲。起先,藍薊麵露難色,在地圖上左畫畫右畫畫,這塊不能動,那塊不能動。
藩王們氣得拍了桌子,揚長而去。不過,他們也沒走多遠,就在朝廷安排的別館裏好吃好喝,隻是不跟藍薊續談。
羽元青掐著時機,來得最晚。
她一抵達壇陽,還沒麵見藍薊首輔,就被一個藩王拉了去閑談。這藩王姓烏,跟羽元青沾親帶故,本是一家姓。羽元青原該姓烏,改姓羽是由上一位皇帝在藍薊的提點下特地賜的皇族姓。
烏藩王絮絮叨叨地跟她談了一宿。這閑談就談出了大事。
此番,羽元青可謂踩著良機,有備而來。在她探得眾藩王與藍薊的談判陷入僵局後,也不表態,隻是跟著烏藩王歎氣重複道:“此事難辦,難辦。”
烏藩王原是羽元青的本家長輩,酒入肚囊就兩耳發燒,鬆了警惕,把自己跟複吉城張酉金私下聯係的事順嘴說了出來,當然了,他剛一吐露就清醒了,發了身冷汗。
剛才說漏嘴了什麼?
張酉金想跟本王結親家。嗯,確定,就說了這個。還好沒把後麵的說出來,要是把張家私下跟鋒境北郡聯絡,要把從北郡到狼煙域再到宗土州連成一氣,打出一個大通道的事說出來,就真的捅大婁子了。
那不就是大逆不道私通外敵麼!
羽元青則有些意外,張酉金就一個寶貝女兒,在這當口,為何要主動嫁給偏居狼煙域的藩王,其中所圖必有隱情。
烏藩王假意起身吹風醒酒,站在一旁偷偷瞅著羽元青。
羽元青穿著檀衣係上紫絛,臉上鬆弛恬淡,抬手整理了下衣襟,無甚可疑。
烏藩王這才鬆了口氣,複又坐下,不拿酒杯反而把起茶盞,真正地閑話起家常來。
“你母妃身子好些了麼?”
“已大好了。”羽元青自酌,也不勸酒。
烏鴉成群結隊,在房簷上空呼喚撲過,呱呱聲衝散了隨夜氣上浮的酒意。
烏藩王借故不勝酒力,歇息去了。
羽元青獨自把盞,隨手把酒倒了一地,合掌遙指,那酒染濕的地麵,嗵就燃起火苗,發出黃瑩瑩的光。
“就教過這些雕蟲小技,嗬,大招你說什麼都不肯教。”羽元青臉露哀傷,緊接著又語出振奮。
“這一次,元青就真要如你所憎,嚐嚐當王侯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