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奇怪的號角聲響起，犀鹿獸頓時停止搖晃，變得安靜多了。
眾人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從犀鹿獸粗腿之間，不知什麼時候鑽出一群戰士。他們臉龐黑亮，穿著異域衣飾，中等身高，個個手臂都出奇的長。
羌羽三兩步蹦到司馬岩跟前。
司馬岩放下形如豌豆的短號角，還沒等羌羽張口說話，視線就越過她頭頂，看向薩度昆。
薩度昆在脖間摸索，取出銀哨笛，跟豌豆號角比對了一下。
羌羽一拍腦袋，仿佛想起一件天大的事。她轉身就握住薩度昆的手腕，拖到師父麵前。
司馬岩瞧了瞧兩人，又掃了掃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再抬頭，仔細觀察薩度昆。
薩度昆趁這當口，也將司馬岩好生打量了一番。他平時很少特意關注旁人，可眼前這位可是羌羽的師父，氣質形貌都與眾不同。
兩人正互觀著，都默不作聲。羌羽左看看右看看，終於打破僵局。
“師父，他不會魂術，卻天生會改動魂術。”
羌羽剛畢恭畢敬地彙報完，就使勁瞅了一眼薩度昆。
薩度昆想起之前的意外發現，立刻取來曹矢菔，隨手就開始倒騰，那枕頭忽地就重塑、變形，成了一個藤編頭盔。
師父那眉間黑痣忽又跳起，果然，他很吃驚。
恰巧，銀哨笛也在薩度昆脖子上晃來晃去，司馬岩的目光聚於其上，卻好像穿過近物，看到遙遠的什麼東西。
“你跟我走一趟。”司馬岩脫口而出。
薩度昆愣住，誰敢這麼無理跟自己說話？要不是看在他是羌羽師父的身份上，本王才不會站得這麼筆直，搞得像要上殿堂。
“本王不……”
薩度昆還沒說完，就被羌羽搶先截下：“師父說了，你就去。”
薩度昆一口氣堵在喉頭，眼神犀利地盯住羌羽，傳遞出一個意思——本王不去。
“南郡的盔甲到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司馬岩緩和了一下語氣。
“去去去。”羌羽連推帶哄：“都是大事。”話音未落還朝司馬岩諂媚地笑著。
“師父，您千裏迢迢給徒弟送來大禮，”羌羽指著犀鹿獸和戰士，嘴就樂得合不攏。
“辛苦了！”
一邊說，羌羽還一邊垂首躬身，簡直就是馬屁山大王。
司馬岩瞧了瞧她瘦不溜丟的樣子，剛要責罵的話就禁不住咽下。
薩度昆被羌羽推攘著，徑直“送”給了司馬岩。
薩度昆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就囑咐：“叫金劍敖過來，呃……不要叫，唉叫來，別叫，算了，叫過來。”說完又咬牙，感覺他快分裂了。
司馬岩等半天不見人影，剛回頭，就瞅見薩度昆長臂忽展，一把擁住自己的徒弟。
咯噔，羌羽聽見心裏發出聲響。
“我去去就回。”
薩度昆喃喃低語。
聽著聽著，羌羽的頭就不自覺地挨過去，枕在薩度昆胸膛上。她第一次發覺薩度昆的聲音如此悅耳，如此滾燙，像是草原上的弦樂低音。
薩度昆雙臂使了勁，幾乎要把羌羽箍成麵條，鬆開前，嘴唇還湊到她臉頰，緊挨頭盔低聲說了一句話。
司馬岩冷眼旁觀，老遠就看見自己徒弟的臉色突然不對了，眼眶周圍似乎騰地就燒成了碳。
臨走前，羌羽也不知怎地，突然跳起，環住薩度昆的脖子，整顆頭送上去，用頭盔靠上去蹭了蹭。
後頭的戰士都看在眼裏，似乎早已習慣。隻是依舊有好些人感覺怪怪的。女參領，“胡須女將”，明明胡子拉碴……不過，薩度昆殿下既然喜歡得緊，就輪不到我們操心了。
四凡兄弟的反應就有些複雜了，他既想為參領說說話，又不能想讓參領露出真顏。畢竟，他打心底裏覺得，胡須女將才威風八麵。
司馬岩心裏默歎，唉，剛收的徒弟眼看著就要送出去。
秋冬交替，參天大樹之間，落葉時而飄落。
兩人依依惜別，一人向南，一人繼續朝北。待到再相見時，薩度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那樣難忘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