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蕭一獻,吃飯了。”是席來州的聲音。
蕭一獻捂著耳朵,他現在根本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不想看到任何人的臉。
“蕭一獻?!”席來州的音調高起來,這次還伴隨著擰門把的聲音。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蕭一獻事先根本沒鎖門。
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口處傳來,蕭一獻鬆開耳朵,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摸了把臉,強行調整了自己的臉部表情。
許是男人都有些逞強,蕭一獻根本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害怕不堪的一麵。
“你怎麼了?”席來州問,他的大手熱熱地覆在蕭一獻略顯岣嶁的背上,語氣卻了然,“你看到了?那個曝光——”
“嗯。”看來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身後的床墊塌陷一塊,不一會兒熟悉的體溫和味道傾下來,蕭一獻被抱住了,這讓蕭一獻覺得自己仿佛是脆弱的,他連忙去格開,說:“沒事沒事,我隻是有點累,有點不適應,想一個人靜靜。”
大抵沒有男人希望在自己未來“妻子”麵前表現無能、脆弱的一麵吧。
“哦。”席來州應了一聲,整個人仰麵躺在蕭一獻的腳邊。蕭一獻的腳趾修長,腳背沒有一絲肉,勻稱緊繃的小腿立在席來州麵前,他透過兩腿之間的空隙,向上看蕭一獻。
房間裏靜默了一陣,蕭一獻終於又皺眉看向席來州,扒扒頭頂的銀發,有點躁地問:“你怎麼還不走?”
“我不開口也不動彈,你當我不存在就行了。”
“你當我是瞎的嗎?”
席來州在床上挪挪,挪到床的另一側,不動了。
“喂?”
“不在你的視線範圍啊。”
“……”蕭一獻深呼吸,下了床進了浴室,反鎖。
過了一陣子,席來州在門外輕輕踹著門:“我要放水,你趕緊出來。”
蕭一獻沒處可去,又趕不走席來州,問:“你是不是怕我想不開?我沒那麼脆弱,你不用特意這樣。”
席來州表現得特無辜:“我平時也是這樣黏著你的啊。”
“但是平時你不會什麼都不幹,就隻看著我啊。”
席來州就撲過去,一手穿過膝彎下,一手環住蕭一獻的臀,頭在他腰上蹭,閉上眼,不算薄的唇微微翹著,有種饜足的感覺。
“……”
蕭一獻半響歎息一聲,左手往下滑,搭著席來州溫熱結實的肌肉,算是接受了他呆在這裏。
席來州的家很大,有個特大的後花園,他們房間陽台就是向著這個後花園的,有杆路燈正好對著陽台。夜也擦黑,路燈亮了起來,映得房間裏昏黃一片,倒也溫馨。
“別怕,有我。”
“我沒怕,”蕭一獻梗著脖子強辯,“我是在想解決辦法。”
席來州高高挑著眉,嘴唇蹭著蕭一獻的後腰,問:“那你想到怎麼解決了嗎?”
蕭一獻一噎。
怎麼解決?
跳出來說那些視頻和照片都是假的?
不僅難度很大,而且他隨即要和席來州結婚了,這時候否認自己和席來州的關係,不打臉嗎?
他隻能承認,隻能沉默。
除非他不和席來州結婚,不然他能做的,最多就是去起訴狗仔侵犯隱私,僅此而已。
但承認之後,隨之而來的,大抵是眾叛親離的局麵吧。
他的好友們,會有深深的被欺騙感,就像張向顯那樣。
蕭一獻雙手抓著頭發,實在難以接受這個結果。
“你別回去了。”席來州坐起來,手攬著蕭一獻的肩,諄諄善誘,“反正你將來也是要定居悉尼的,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回去了。不回去,你就不用去麵對。”
不回去了?
蕭一獻轉過頭來看席來州,兩個人距離極近,席來州動一下就親到了蕭一獻涼涼的唇上,問:“我這個主意好吧?”
“一點都不好。”蕭一獻垂眸。
在席來州的眼裏,自己懦弱得連去麵對都做不到嗎?
至少他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他不能將一盤散沙拋給席來州,拋給自己的父母吧?
雖然他很難受,很不想去麵對輿論帶來的壓力。
但從前他也把“變態”、“有病”、“惡心”這些字眼安在同性戀身上,現在別人把這些安在他身上,是他自己活該。
他要跟自己身邊的人承認錯誤,從前他偏執了,隱瞞了。
再說了——
“我不回國解決,我媽肯和你爸媽見麵?”
“你媽隻要看娛樂新聞,就一定會知道我們要結婚的事。”席來州下巴磨著蕭一獻的肩,湊過去親他的脖子,耳垂,“木已成舟,她除了接受、認命,還能怎麼樣?你不用花心思去想怎麼說服她了。”
蕭一獻眉頭打結,撲簌簌的睫毛半掩。
誠然席來州說得有道理,但他無法讚同。
他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看到這個曝光帖,仍不住地害怕。從來認為同性戀有病有罪的媽媽看到這些新聞,隻怕要崩潰吧。
“不,我要回去。”修長無肉的腳趾用力抿著床單,蕭一獻堅定地說。
要不是因為自己,媽媽根本不需要麵對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