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雙眸,霎是楚楚動人,可惜這一番動作卻沒有換來嘉靖帝的憐惜回應,竟是轉瞬變臉把她扔下。她不解側臉,這才發現層層紗帳之後“罪魁禍首”阮酥非但不是她想象中荊條覆身五花大綁的模樣,反而完好無損地站在幾米開外,對她盈盈一笑。
那笑容說不出的好看,可姚嬪卻不想欣賞,隻覺得分外嘲諷,好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正要開口質問,卻聽嘉靖帝斬釘截鐵道。
嘉靖帝起身走到穆皇後麵前。
“皇後,你身為後宮之主,一定讓這一切水落石出,這宮中也該清理清理了。”
皇後抬眼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妃一眼,盈盈拜倒。
“臣妾遵命。”
不消兩日,綠水閣的一切便水落石出,原來竟是姚綠水身邊的一個奴婢,那人因失手打破了姚嬪最喜愛的琉璃盤,被姚綠水重罰,她懷恨在心,便趁著阮酥獻上繡鞋姚嬪不以為意之時,偷偷把鋼針縫在了鞋尖之內。
穆皇後顯然不信,恩威並施逐一敲打,她終於交代出那幕後之人,竟是陳妃為了報複阮酥一手設計。可惜穆皇後把這一切稟明嘉靖帝後,卻還是隻換來讓那個奴婢一人頂罪了事。
“那個賤人,無非占著娘家顯赫,皇上一再包容,實在可惡!”
饒嬪憤憤不平,她與陳瑤姝鬥了一輩子,眼看陳妃獨女祁金玉遠嫁北魏,自己勝利在望,不想這個女人短暫消停後氣焰又逐漸囂張,雖然也能理解嘉靖帝此舉是關係朝廷局勢,然則,那股久藏內心的憋悶之氣還是讓她實在難以舒解。
阮酥斂目。
“若是讓她成為陳家的棄子……”
饒嬪一愣,轉瞬內心便燃起興奮。
是啊,陳妃屹立不倒便是因為背後的陳家,若是其成為了棄子,這個人自然也沒有保全的必要了。
“不知阿酥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好主意不敢說,不過阮酥倒有一個拙見供娘娘參考。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既然聖上如今寵幸姚嬪,不若讓其取而代之?”
二女同樣出自陳家,如今嘉靖帝年歲漸長,比起城府深沉的陳妃,顯然全部情緒都寫在臉上姚嬪更可心得多。若是讓兩方自相殘殺,並引導陳家重點扶持姚嬪,後方空守,不失為處置陳妃的最好時機。
“沒錯,陳瑤姝所倚丈的,無非是皇上的寵幸;如果被自己人反咬一口,本宮真是期待她會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饒嬪笑出聲,“總歸她也是因你那雙繡鞋傷了雙足,咱們也應該去看看。”
“全憑娘娘安排。”
兩人來到綠水閣時,姚綠水正在責罰一個小丫鬟,那人幫她雙足上藥,不知哪裏輕了重了,惹得她處處不滿。
“你們是不是看本宮不能跳舞,就要失寵了?走啊,若想滾便能滾多遠滾多遠。”
她的焦躁不是沒有理由,陳妃知道自己容色不在,不斷引薦她人為自己固寵,如今得知姚綠水可能在無法跳舞,又暗自讓陳家給她物色了幾個美人,環肥燕瘦,各有所長,已在昨日入了宮。
“是什麼惹得妹妹這般不高興?”
饒嬪扶著阮酥的手從外走進,兩人位階相同,然而到底饒嬪資曆較深,又誕下了皇子,這聲姐姐確實擔得下。
“原來是饒嬪,你今日來也罷了,為何還把這個討厭的人也往我這裏領。”
姚綠水出身低微,說話也不經大腦,全憑一時的義氣行事。
阮酥憐憫一笑。
“明明知道真正的罪人不是臣女,然而比起無法扳倒的陳妃,顯然恨相對弱勢的一方會來得更容易些。您說對不對,娘娘?”
這般尖利直接,氣得姚綠水目眥欲裂,她胡亂從桌上抓了什麼往阮酥身上砸去,卻被阮酥輕巧一躲,東西應聲而碎,竟是嘉靖帝禦賜的一隻青釉瓷碗。
“看來,今日我們來錯地方了。”
姚嬪出身大家,最看不得這些小家子氣的動作,當即便領著阮酥轉身就走。走之前,她放下了一張藥方。
“這是治療腳傷的偏方,至於姚嬪信不信,煩請自便。”
她受傷後,嘉靖帝聽不得她日日哭訴,來得越來越少,最後幹脆不來了;而陳妃得知她腳傷不愈,已另尋替代;饒嬪平常和自己並不走動,此刻卻送來藥方。盡管內心依舊警惕,可不得不說,經曆了人情冷暖,她還是有些動容。
“哼,誰知道會不會是什麼毒藥!”
“簡直不可理喻,罷了,算本宮多管閑事。”
饒嬪正要伸手去抽桌上的藥方,卻被姚綠水用手扣住。她憑的便是這樣一雙腳,若是廢了,自己也就完了,自然不肯放棄。
“是不是毒藥,本宮自會請太醫查驗!若是真的,妹妹定然會親自上門賠罪!”
饒嬪笑得諷刺,卻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