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記得初嫁進印家的時候,小小的院落,白牆青瓦,陽光照著小池塘,如碎金灑在水麵上,一切都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彼時印墨寒剛中狀元,初入仕途,不過才是正五品的大理寺推丞,俸祿雖也算優越,但比起身家豐厚的同僚,仍是清貧,各路人脈打點開銷亦不小,阮酥咬著筆杆算了算,一個月後,便將印墨寒雇來伺候她的下人全部辭退。
十九歲的阮酥,還正天真爛漫,並且骨子裏透著股熱忱幹勁,她夢想著成為印墨寒的賢內助,一位勤儉持家的典範,對此印墨寒很無奈。
“酥兒,其實真的……不必如此。”
阮酥卻樂在其中,她興奮地拿出一個木匣,將銀子整整齊齊碼在印墨寒麵前。
“你看,我已經攢下這麼多,等到歲末,我們就能把娘接到京城來過年了,你可喜歡?”
印墨寒歎息一聲,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低頭輾轉吻她的唇。
遣散下人的第二日,天還未亮,印墨寒睡夢中習慣性地想要攬過阮酥,身側卻空空如也,他霎時驚醒,透過窗戶卻見小廚房似有光亮,連忙起身穿衣疾步過去,阮酥正係著一條圍裙,在裏頭忙碌,聽見印墨寒進來,轉身笑得十分燦爛。
“咦?怎麼醒得這樣早?你等等啊!朝食馬上就好!”
印墨寒見她白皙的臉蛋上東髒一塊,西黑一點,心中不由好笑,阮酥在阮府時雖然過得不好,但也從未做過什麼活計,想必生個火,就耗費了她不少時間。
印墨寒目光掃過灶台上那一片狼藉,微笑挽起袖子。
“我來幫你。”
阮酥將他推到桌邊坐下,塞了本書在他手中,紅著臉執拗地道。
“我不要你幫!你不是說君子遠庖廚?我雖然還不太熟練,但慢慢學總能做好!你就在這看書,不許插手!”
印墨寒隻得老實坐著,雙眼卻越過書本追隨著阮酥的背影,隻見她將鬥大的一勺鹽灑進鍋中,不由悚然,趁她轉身時,趕緊起身舀了一瓢水加進去。阮酥蹲身去擇菜時,小灶台上的煎雞蛋隱隱飄出一股焦糊味,印墨寒連忙繞過去拿起鍋鏟給煎蛋翻了個身,待她走過來時又坐好做聚精會神閱讀狀,如此反複,待阮酥的朝食上桌時,印墨寒才抬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
阮酥忐忑地喝了口粥,整張臉刹那便明媚了。
“味道還不錯,你快嚐嚐,沒想到我第一次下廚就做得那麼好了!”
印墨寒見她雙眼閃亮,興奮地看著自己,好似一隻搖著尾巴邀功的小狗,不由露出寵溺微笑,低頭嚐了口基本是自己煮出來的粥,揉著她的腦袋認真道。
“嗯,真好吃,酥兒果然頗有天份,娶到你這般賢惠的夫人,真是印某幾世修來的福分。”
阮酥開心地笑了。
“你若喜歡,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傍晚印墨寒下朝,見阮酥卷起褲管,正拿著小鋤頭在院子裏搗騰什麼,生怕她磕了腿,連朝服都沒換便趕緊走過去。
“酥兒在做什麼?”
阮酥見他回來,高興地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麵前剛入土的那棵植物。
“你不是喜歡梔子花嗎?那你可見過紅色的梔子花?”
印墨寒有些反應不能。
“難道梔子花還有紅色嗎?”
阮酥認真地點頭。
“今日我到集市上買菜,有個東籬來的商人就帶了幾盆來賣,說是非常珍稀的東籬品種,其中有一盆已經開放,真是是紅色,你說是不是很稀奇?”
印墨寒看著那青綠的枝葉,目光充滿了懷疑,卻還是肯定地道。
“果真很稀奇。”
阮酥充滿期待地撫了撫翠綠的葉子,托腮對印墨寒笑道。
“再有半個月就能開花了,到時候咱們就把椅子搬到這裏來,對月賞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