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著回去是為了那個涼城?”
顧知書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咖啡杯的紋路,轉過頭,看向遠處無盡的高樓重疊,燈火輝煌處。
毫無疑問,Y市,這個國家的首都才是最繁華的腹中之地。
顧知書的嘴角卷起,似嘲弄,似無奈。
通透的玻璃上倒映著他的身形,視線模糊處,他想起了顧知書的母親,那個娉婷纖弱的女子,也是這樣的義無反顧。
“是,你需要我,我就會待在她的身邊。這一輩子,我都不會丟下她。”
顧南風的聲音嘶啞,富有磁性,動聽至極。
“我不管旁人的看法,她的過去我無法參與,但是在將來的日子裏,我都會陪著她,護著她。”
有一人,他願為她情深至此,不離不棄。
“就算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顧家的子孫,你也在所不惜?如果將你從顧家的族譜裏麵除名,你將得不到顧家的一點財產。”
顧知書轉身,一步步踱到顧南風的身前,眼眸灼灼地看著他,整個人肅穆,嚴厲的神色間是無法掩飾的淩厲。
他的視線一寸寸地掃過顧南風,他不是玩笑,而是在威脅。
“我不會放開她。”
顧南風迎著顧知書的目光,將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
他從來就不在乎顧家的產業,顧家的權勢,如果他在乎,也不會在三年前的時候銷聲匿跡。
“好,很好!”
顧知書忽然就笑了,他笑得那麼豪放,聲音在書房中不斷回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有一個詞叫做怒極反笑,說得大概就是顧知書的這個反應吧。
顧南風轉身,不斷向門口走去,每一步都那麼堅定,沒有一絲留戀。
“顧南風,你把安以沫放在什麼地方?”
顧知書已經止住了笑,砰的一聲,是他將咖啡杯重重地摔了出去,打在茶幾上,片片成玨,而那張報紙也被濃稠的咖啡沾染,暈開一片汙漬。
顧南風沒有回頭,腳步停頓了下來,脊背卻挺得筆直。
“安家那個丫頭,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就已經給你們定了娃娃親,那個丫頭對你如何癡情,我一直看在眼中。可是現如今,她還躺在醫院裏麵昏迷不醒,你卻要離她而去。你是癡情,卻也相當無情。”
顧知書重重地咳嗽起來,整張臉被氣到絳紫。
他摸著胸口,慢慢地跌坐到沙發上。
“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門,那麼你休想在暮京安生下去,我會派人收購你的西餐廳,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窮途末路,到時候,你還是要選擇回到顧家來,做你的顧少。”
“二叔,對不住。”
顧南風斂著眼,眼中席卷過千般情緒,卻在刹那歸於平靜。
他舉步,漸漸消失在書房中。
顧知書重重地閉上了眼,整個人好像被抽盡了力氣,沉沉地吐息,他仰著自己的頭顱,看向五彩斑斕的天花板,無力感將他徹底包圍。
顧知書閉上眼,聽見他沉沉的腳步聲踏在樓梯的瓷磚上,皮革的地步堅硬,嘚嘚作響;再然後是大門的沉重開關聲。
外麵,寒風冷冽,深處的暖色霞光萬重,將黑夜浸染。
顧家宅子在臨近郊外的地方,占了方圓一厘,周遭都沒有什麼人家。
顧南風靠在冰冷的牆麵上,一腳彎曲向後折疊,點燃的星火將他的麵容襯得更加分明。
*
醫院裏,特等的護理病房中,一個女子靜靜地躺著,穿著一件藍白交織的T恤,被子拉到了她的胸口,暖氣開到適宜的溫度。
偌大的房間裏,燈光不甚明亮,好像怕驚擾了熟睡的人兒。
室內這樣的安靜,隻有心電圖的滴滴聲,她的臉上帶了氧氣罩,淡淡的呼吸噴灑,重重的白霧聚攏又消散,在上麵凝聚了一兩點的水珠。
顧南風坐在安以沫的身邊,隻是靜靜地坐著,隻能聽見男人淺淺的呼吸。
在離開Y市的今晚,他決定來看看她,說到底,安以沫是個善良美麗的姑娘,她從來就沒有做錯什麼,隻是,他不愛她。
如今,她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他也是同情憐惜的,可是除了同情憐惜之外,他給不了她其他的情感。
“顧南風!”
一人突然闖入,一拳打到了男人的臉上,顧南風沒有躲開,也來不及躲開。
他被打得跌下座椅,半張臉立馬紅腫,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
他斂著眉,將口中的腥甜生生咽下,絲毫也沒有打算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