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這有一個地方一個人,隻要她想起,便能將她的熱血一分分凝凍成冰霜,也能將她鮮活的情感和記憶,一絲一絲,攪成麻木。
如同一個幽靈,或是一個木偶。
隻有恨。
唯有恨。
“楚江孤是你的朋友?”他顯然有些驚訝,因為這個女子,與他的連接,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小牧說:“是的,當年在玉冥宮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玉冥宮的時候,楚江孤是她最好的朋友?
仿佛是記憶出了錯,若不然,便是她在說謊了,他明明記得,楚江孤最好的朋友,隻有一個雪梵,為了雪梵,楚江孤曾經隻身闖進慕尋衣的宮殿,還差點死在慕尋衣的手裏。
“你到底是誰?”莫輕寒心中響起空寂的顫音,原本很清醒的他,仿佛在這一刻,有些微的糊塗了。
“我說過了,我叫陸靈幽。”小牧好耐心,雖然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但她依然願意,不厭其煩的回答他。
陸、靈、幽?!
仿佛福至心靈,他突然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語調含了厭惡和驚恐,“你是隱殺幽靈?”
“隱殺幽靈?!”
也算是新鮮了,這個名字,已經四年沒有人叫過了。
小牧一時倒有些愣怔了,但短暫的愣怔之後,她灰白的眸瞳裏浮現出來的,是壓不住的狂喜。
“輕寒哥哥,你還記得我?”那一刻,隻有這一個想法,這巨大的喜悅徹底的拖垮了她的理智,讓她都忘記了,慕尋衣是何等人物,他抹掉的記憶,怎麼可能,還有殘留?
她急切的看著莫輕寒,期待他能給予一個肯定的回答。
這個肯定的答案,莫輕寒給了她,但卻是以徹寒的冰冷眼神和言語,“隱殺幽靈,也被稱作‘暗夜幽靈‘,斬妖滅魔,一夜一魂。我當然記得。”
所以,他記住的,隻有這個麼?!
他能記住的,隻是江湖中,別人對她的一個唬人的稱呼。
他終究是不記得她的。
小牧熱烈的眼神瞬間冰冷,可是,卻對這樣子的捉弄心有不甘,“輕寒哥哥,我是靈兒,你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我了嗎?”
眼裏湧起絕望的淚水,她再有不甘,麵對他時,卻也無能為力。
隱殺幽靈,梵音界主,斬魂奪魄,這世間,終究他是她的意外,也是她唯一不可逃離和戰勝。
“靈兒?!”莫輕寒冷言,“我對這個名字,倒是有些印象。四年前,就是因為這個靈兒,我才會跟雪梵分開,也是因為這個靈兒,才讓慕尋衣對梵音界的眾人痛下殺手,還因為這個靈兒,他喪心病狂,將我母親和陸叔叔關入魂塚,她的罪行罄竹難書,所以,你真的是那個靈兒嗎?”
玉笛在他手中,仿佛難以控製嗜血的興奮,白羽也不安分的在他的指間,攪動了風雲。
她曾以為,與這些卑鄙之事相連接的,是另一個人的名字,而如今,這些事情,都變成了她背上的黑鍋麼?!
罄竹難書?
她豈止!
小牧徹底明白了,他與她之間,在他腦海中,唯一剩下的,也許,就隻有這麼點兒直接而卑微的,道聽途說的,仇恨。
她的確就是這個靈兒,可是她能承認麼?!
風熱了,冷了。
小牧靜默了片刻,才終於說:“是的,我就是你記憶中的那個靈兒,所以,你想要為了你口中,那些被我連累和傷害的人,報仇嗎?”
也算是大仇了吧?!
他嘴角凝了冰霜,“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依然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公道?!
小牧看著他冰冷麵容歎了一口氣,“莫公子,我不願意與你在此浪費時間,你想要討公道麼,好呀,我早晚給你這個機會,隻是,能不能不要是現在。我之前說過了,我的目地,給你是一致的,我們都誌在玉冥雪山,既然是這樣,你我之間,私人恩怨,就不能放到後麵嗎?”
她耐心,良言。卻知,他不會相信。
這是良策,但他果然不信,“我如何信你?”
小牧輕笑了聲,說:“這,隻怕,我無法予你承諾了,但公子應該明白,我若是想要逃,憑你的術法,自然是找不到我的。但我既然說了,會給你討公道的這個機會,我自然言必行。”
他自然知,他別無選擇。
她是謎團,是危險分子,但他,即便一身正氣,也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