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瑤隨著方氏落座,其他人看了幾眼便重新熱鬧起來。
方氏瞧了瞧女兒的臉色:“這般場合,你不必來的。”
“母親放心,我還穩得住。”
她說完一句,哪裏也沒看,就盯著自己麵前的瓜果糕點,想起了今早的事。
方氏倒了杯茶給她,憂心忡忡:“陛下……真的答應讓允德公公來給你作證?”
她怎麼不覺得蕭俞有這樣的好心。
徐幼瑤點了點頭,似是深信不疑:“陛下應了的,不是說君無戲言麼。”
幸而她鼓起勇氣去了,如此看來,陛下也不如傳言中可怕。
方氏睨著她臉上的單純,欲言又止,心裏沉沉地歎了口氣,到底是沒說出來。
蕭俞那樣的人,又怎麼會輕易卷進兩個家族之間的爭鬥。
瑤兒這般天真可愛,怕不是要傷透了心。
徐幼瑤自己也沒想到陛下會同意,忍不住往門口看了又看,想著允德公公什麼時候會過來。
可一直等宴席過了半,也沒看見人影。
她抓著筷子,一口都沒吃,心裏漸漸涼了。
那邊兒楚銜忽然從席上起身過來,舉著杯向方氏敬酒。
他一動作,席上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連說話聲都安靜了。
來這的人多半是為了看一看熱鬧,方氏心裏清楚,所以才萬般不想女兒來。
她冷冷地扯了扯唇,揣著手一分麵子都不想給:“假惺惺的,給誰看?”
楚銜麵上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大抵是沒想到方氏會直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下他的麵子。
隨即緩過來,又換上那副溫潤謙和的笑:“伯母又何必這樣說,我本也不想壞了兩家情誼。”
“你若是不想,便不會做出那等齷齪事。”
楚銜隱忍道:“事情真相,大家心裏都有數,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顛倒黑白?”
“我雖喜歡幼瑤,不想說些對她不利的話。但……您也不能這樣咄咄逼人。”
方氏笑了:“我顛倒黑白?哈,你這樣能演戲,祖上莫不是戲子出身?”
“徐夫人!”忠肅侯聽見動靜走過來,神情不悅,“你也出身世家,對銜兒有氣便撒,我楚家祖上滿門英烈,怎好隨意侮辱!”
“實在是欺人太甚!”
方氏做不來委以虛蛇那套,心裏有話便罵了,實在比不過這些撒起謊來臉都不紅的畜生。
旁人不明真相者,隻覺得徐相夫人牙尖嘴利、刻薄高傲,一時都議論紛紛。
徐幼瑤扶住母親手臂,看似鎮定,實則手都氣得發抖。
世上怎會有這樣人!
她也想罵一兩句解恨,但憋了半天,一句粗話都想不到。
隻能沒什麼氣勢地斥了句“無恥!”,自己先氣得淚眼婆娑。
楚銜便軟下口氣哄:“幼瑤,我知你心裏也有我,隻是心裏急切了些。”
“怪我沒有給你安全感,你且放心,隻要你願意嫁,我一定會娶你為妻!”
徐幼瑤瞪著他那張小白臉,胃裏直犯惡心,一字一頓道:“我不願意。”
楚銜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心道自己都做到這地步了,這女人怎麼這麼難搞。
但望著那雙淚盈盈的美眸,便又湊近幾分繼續道:“乖,別鬧了好不好?”
眾人對楚銜不免有些改觀,尤其是在場的女子。人怎麼說也是個侯府世子,在京中也是有些名聲的,願意放下身段不計前嫌,主動示好,可見真的是喜歡徐幼瑤,連她那些下三流手段都能忍。
徐幼瑤抓起桌上的糕點,用力地砸了過去:“你走開!”
黏膩的糕點砸到臉上並不痛,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未免有幾分侮辱的意思。
關鍵是她還一個接一個地砸。
楚銜避不開,隻能狼狽地後退幾步,臉上的笑已經完全掛不住了。
忠肅侯夫人心疼地衝出來,指著母女兩個大聲斥責:“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潑婦!潑婦!”
徐幼瑤把盤子扔空了,心裏哽得慌,伏到方氏肩頭忍不住哭起來。
纖弱的肩頭不住地顫動,時不時有一兩句壓抑的哭聲傳出來,瞧著可憐極了。
她以為楚銜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是壞到了骨子裏。
可是允德公公為什麼沒有來呢?
陛下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方氏的衣裳被淚水沾濕了一塊,心疼地正要開口,就聽門口處傳來一道磁性男聲。
“這麼熱鬧?”
蕭俞一進來便聽見一陣細細弱弱的哭聲,倒是和他夢裏有些像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向那把整個臉都埋在方氏肩頭的人,似笑非笑地道:“誰哭得這麼傷心?”
“陛……陛下!”
忠肅侯半晌反應過來,帶著家人驚喜上前:“不知陛下駕臨,老臣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