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萬籟寂靜。
遵化城巡撫行署中,朝廷二品大員,遼東巡撫王元雅卻還沒有睡。
他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挑燈夜讀。
睡前讀書,是這位巡撫大人多年養成的習慣,但是今日,坐在燈前的他,卻是有幾分心神不寧的樣子。
他總覺得方逸要搞事。
這種明知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自己卻隻能被動等待的感覺,真是讓人感覺很不爽。
外麵傳來幾下輕微的敲門聲,片刻之後,周師爺出現在巡撫大人麵前。
王元雅用詢問的目光望向自己的這位心腹。
“大人,屬下剛剛得知了一些消息,都與方知縣有關,不敢怠慢,便匆匆前來稟告大人。”周師爺說道。
“哦,是什麼事啊?”王元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漫不經心一些,“他又做了什麼?”
“是這樣的,今日上午,方逸在縣衙公開審判了捕頭王慶,並當場將其處以極刑,王捕頭在民間名聲很壞,劣跡斑斑,方知縣的行為,深得城中百姓之民心,如今街頭巷尾都在傳言,說方逸是個難得的清官好官,是秉公執法的青天大老爺。”周師爺說道。
王元雅撚著胡子,頻頻頷首,臉上神情頗為欣慰。
“不錯,不錯,他這第一步走得很好,既立了威,也贏得了民心,哈哈,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他。”
“除此之外,今日下午方逸還派人抓捕了縣衙的李師爺,將其投入大牢。”
“哦?他還抓了李吉?看不出來,這小子年紀輕輕,下手倒是挺狠。”王元雅說道。
周師爺歎了一口氣,“那李吉也是自己作死,他原本屁股就不幹淨,居然還敢跟方逸對著幹,結果方逸找來了七八個被李吉坑害過的苦主,一起告狀,而今鐵證如山,人證物證皆在,李吉怕是逃不掉了。”
“哼,這等奸猾小吏,平時欺上瞞下,胡作非為,今日的如此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王元雅恨恨地說道。
王元雅是從基層起步,一步步做到了今日的二品巡撫,他自然曉得基層小吏的難纏,有些積年老吏,極其奸猾,深諳府縣政務中的各種竅門和手段,能量很大,就連上官也往往對他們無可奈何,很多事情甚至還要看他們眼色去行事。
“不過,方逸這麼做,就不怕寒了人心,沒人給他幹活麼?”王元雅問道。
周師爺笑了笑,“大人多慮了,恰恰相反,現在縣衙裏的那幫人,都在一門心思地想要做出個成績,討好方知縣呢。”
“哦?還有此事?”王元雅頓時便來了興趣,“莫非他這一招殺雞駭猴手段太狠,把那些刁滑吏員都給嚇住了?”
“大人小看方知縣了,方知縣不僅僅是立威,還有懷柔,他當眾答應那些差人,從此以後,每月俸祿給他們提高四倍,但前提條件是他們必須要秉公執法,不得胡作非為欺壓百姓,也不得貪汙腐敗收取賄賂。”
王元雅聽了,驚喜過後,便陷入了深思。
“用高薪和嚴刑來杜絕腐敗麼?這一點,似是有可行之處,不過……”王元雅撚著胡子,眉頭緊鎖,“他哪來的錢給這些人漲俸祿?”
想了一想之後,周師爺小心翼翼地上前,低聲說道:“屬下聽聞方公子在京城時,便很擅經商,他曾利用安置災民的機會,成立了一家商行,據說這家商行非常賺錢,他的這一舉動不但賺了錢,也成功地安置了災民,很受先帝認可,也正因為此,他才能被先帝破格提拔,被任命到這裏當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