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的該死(1 / 1)

聽說陶翡衣今日回來,曲樂菱欣喜,便想親手做幾道可口菜肴給他品嚐。

嫌棄廚房菜不夠新鮮,挽個籃子出門。

剛到大門口,便聽見有瓷碗摔地碎裂聲,間雜著門童粗魯吼叫。

“一個乞兒到這兒撒野,這可是陶府,由得你胡來?”

曲樂菱走出門,卻見地上瑟縮躺著一人,身上滿是汙穢;一頭亂發遮掩,麵目模糊。

樂菱皺眉上前,卻被門童拉住。

“小菱姑娘,你可別過去。這種人就是上門來找茬的,被肖侍衛知道我沒趕走他就麻煩了。”

知他是好心,樂菱感激道:“沒事的。”

伸手遞過去一個白淨的饅頭,那乞兒伸手接過隻吃了一口,突然很激動地一把死死扯住她的衣裙。“你是不是曲樂菱?”

樂菱一愣,打眼看,確定自己不認識。

那乞兒瘸了條腿,拄著根烏得看不清的木棍,一步步挪起來,“煩請姑娘跟我到邊上敘話。”

有了上次突襲事件,樂菱心中倒是生了警惕,但那乞兒目光誠懇,不像是作假,又在陶府邊上,雖是可以呼救,便跟隨他入旁邊巷子。

乞兒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樂菱姑娘,我對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爹娘啊!”

樂菱本極淡的眸光,霎時間便得犀利。顧不得那身髒汙,一把便揪住了他破爛的衣領,“你說什麼?”

乞兒亦未掙紮,淚水滿臉縱橫。

“是我,是我放走了那些馬,才害得你的父母枉死!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曲樂菱身影猛晃了一下,記憶紛遝而至。仿佛一根尖刺,紮入心髒。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疼痛和酸澀全部湧上心頭。

眼眶盈潤,完全失了平日的嫻靜,雙手拚命扯著乞兒。“當時為什麼不來,你現在為什麼才告訴我,說啊,說!”哭腔沉悶,抑聲嘶吼。

乞兒泣不成聲道:“多年尋找未果,近日才聽說你到了陶府。我時日無多,隻盼能再見你一麵,能原諒我所犯罪行。”

樂菱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人。乞兒臉色暗沉,嘴唇偏青紫色,眼眶泛著奇異的紅色,的確不像正常模樣。可即便如此,難道父母的慘死,他們被家族趕出自己家的房子,所受的一件件屈辱,難道可以輕易被原諒?

樂菱仰頭,雙眸中的淚水如何也抑製不住。

乞兒不住地跪在地上,叩頭,大聲哭求道:“我知道我所犯的罪行不能被原諒,就算當時是別人手下,聽令行事,也該果決。即便身在其位,隻能謀其政,也該拒絕做下此事!我這就要死了,內心難安,你能原諒我嗎?”

“你滿口的羞愧,可是,從你話裏哪裏有一絲一毫的羞愧!你對得起我爹娘嗎?對得起我和弟弟嗎?若我弟弟有事,就算做鬼,老天也絕對會懲罰你的!別以為你死了,就能逃避!”

乞兒一巴掌一巴掌用力地扇在臉上,兩邊臉逐漸高腫。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乞兒不斷祈求,雙眼露出渴望,額頭滲出鮮血。

樂菱低頭死瞪著他,心頭怒意洶湧澎湃,淚眼朦朧中,血液逐漸冷卻。周身如今冰窖般令人齒寒,話語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當年,到底是誰命令你去做下此事的?”

“當年之事,隻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還是不要牽連其他人了!”

“說!!!”樂菱的怒吼聲,彷如巨錘一般,砸向對麵乞兒。她目怒睜紅,仿佛排山倒海的洶湧波浪!

身旁的狂烈秋風,在她的咆哮中,如初生嬰兒,瑟瑟發抖。

乞兒顫顫巍巍地手指沾血,在地上一筆一劃寫出來的,竟是一個“翡”字!

那一瞬間,樂菱如遭雷擊一般愣在當場,如同一個木偶。狂風呼嘯,將她身上的衣裙吹得很高。

她輕笑道:“你是說陶翡衣?”

“是……”乞兒低頭頷首,臉上淚跡已幹涸。

樂菱厲聲道:“我不信!”明明口中不信,兩行清淚卻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喃喃自語,卻已泄露了她的心思。

可是那一天,他亦在當場;救了她的爹娘,也被人追殺。一個個念頭閃過,卻再也卻法容忍自己去為他強行辯解,堅信他的完全不知情。

放馬阻攔追殺之人,果然棋高一著!

雙手一點點收緊,仰起頭。

黝黑陰鬱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終是有一根根雨絲飄散下來,沁涼浸潤到心底。

樂菱跌跌撞撞地轉身回陶府,籃子跌落在地,被狂風吹遠也無所覺。

卻未看見,她身後的乞兒,緩緩站起身,濃鬱蓬亂的髒發下麵,一臉陰謀得逞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