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眼睛一亮,右手扯住杜智的衣袖,\"真的?那咱們等下就去買了!\"她手裏這本人物異傳隻有上冊,這幾日已經看了大半,她也知道這淘換來的書想找齊很難,正愁著看完上冊沒下冊,哪想杜智卻見過。

杜智點點頭,\"好,等下你見過了劉博士,大哥再帶你去。\"

\"劉博士?\"秋娘疑惑地問道,博士她知道,是這國子學裏六藝學科中各藝位分最高的知識分子,隻是這劉博士又是誰,她去拜見他幹嘛?

杜智這才反應過來秋娘剛才根本就沒進聽他們講話,好氣又好笑地伸手在她尚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捏了一下,而後將國子學要收她入學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啊?\"秋娘此時的反應和杜氏如出一轍,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說起來,這還全靠你那晚宴上寫的那首詩......\"

那日秋娘在萬壽生辰宴會上,寫完詩後,上前詢問她字體的那個中年男子,名叫方亦傑,是國子監書學館的典學,宴後他便將宴會上秋娘作詩的事情轉告了他的恩師,太學館的劉啟德博士。

說起劉啟德,那不得不提起東晉書著名的法家王羲之,這位劉博士族中上追幾代,正是王羲之唯一的女兒那一脈的後人,書法藝能傳承遠。

劉博士聽了方亦傑的描述,自然對秋娘興趣大起,又抄了那詩找到憑文擅詩的禮學博士查濟文,當下查博士即對那首詩的內容歎為觀止,兩人一拍即合,隻等著見了秋娘一麵,當下考校之後若果真如方亦傑所講,便特招了她入學。

秋娘聽完杜智的解釋,一時也說不出心情如何,若說沒點興奮,那是瞎扯,可那首《春江花月夜》本不是她所作,現下被人看上了,興奮之餘也有點恍恍,好在還有一半是因為自己的字,她猶豫了片刻就下了決心。

自從那日聽了杜氏的婚姻故事,她心裏便隱藏了一份對這世道婚姻製度的擔憂,除非她一輩子不嫁人,不然就不得不麵對男人三妻大妾的問題,這麼一來,入國子學的誘惑對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想想看,就算混不上個女官做,那好賴日後也是一份資本,起碼不會像杜氏當年那樣沒了娘家支持就被人怠慢。

秋娘想通了以後,回神就見車上三人皆用一臉期待的表情看著她,不由笑著點頭道:\"那咱們是該去拜見劉博士,如果真能入學,自然再好不過了。\"

國子監的劉啟德博士今日心情很好,一大早就讓他夫人拿出隻有在每月議講課上才會穿的衣裳,仔細整理了著裝,劉夫人見他這隱隱期待地模樣,不由笑道:

\"不就是去見個學生,值當這般高興麼?\"

劉博士哈哈一笑,哼聲道,\"你不懂,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亦傑說她自己琢磨出一種新書體來,我可是要好好見一見,若是真的,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劉夫人搖搖頭,\"依我看啊,你也別報太大希望,免得到時見了不過爾爾,回來又對我發牢騷。\"

劉博士眼中露出一絲猶豫,\"應該不會,亦傑可是親眼見到的,還能誆騙我不成,就算那小姑娘書法沒有他所說那般絕妙,好賴那首詩可是正經的,老查可是這方麵的泰鬥,怎麼也不會看走眼――可惜了,那題詩的畫不知被誰收了去,不然我倒是可以賞閱一番......\"

杜智在國子學念書三年,這是頭一次領母女倆進到學裏麵,有了劉博士的牌子,門鄭也不攔他們,杜俊進了宿館就跑沒了影,杜智一行從後門穿過庭院和長長的花廊,又走過學子們日常聚樂的後花園,便見一條大甬道,路邊有一立碑,上刻\"宏文\"二字,乃是這條路的名字。

兩邊是比坊牆低了一半的紅漆院牆,牆下栽種著不少高大的樹木,一眼望不清這甬道盡頭,左右共五座大小不一的院落,分別是國子學內五座學院教學的地方。

杜智一路給杜氏和秋娘介紹,走至甬道盡頭路南一間院落方才停下,指著門坊上麵剛勁峻拔又不失方潤的一個\"書\"字,道:\"這裏是書學院,今日是沐休所以少見學生,劉博士前日與我約好在後院的憩鄭相見。\"

憩房,如其名,乃是休憩之地,每座學院的後院都設有這麼一個地方,專供先生們課餘休息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