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和李淳和萬壽公主打了個照麵,客套地談了幾句,便朝表兄白孝德那桌走去,留下白孝子健、白兩姐妹這些小輩去另一邊落座。
\"大哥,真是好久不見了。\"白嫻挽了婦人的發式,比較兩年變化也很大,曾經的柔美淡去,一言一笑,都帶著婦人才會有的幹練和利落,連同那讓人印象深刻的清高之姿也隨之消失,這就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李淳點頭,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掃過,在白丹婷身上停頓了一下,便又挪開,道:\"入座吧。\"
白丹婷早料到他可能是這種態度,雖然心中悶痛,可沒像當年那般急忙就纏上去。而是隨著白嫻他們入座後,斟了一杯酒,起身去到李淳另一邊,喚了他一聲,待他扭頭,瑩瑩娘碗輕托杯底,眉目中閃著含蓄的喜色,輕聲道:
\"婷兒恭喜大哥平安歸來,特飲一杯--\"
說著,便將酒樽湊到櫻唇邊,臻首輕揚,露出纖細誘人的頸子,緩緩飲盡杯中之酒,反手對著李淳一示空杯,沾著酒露的紅唇輕啟:
\"先幹為敬了。\"
這邊動靜,左右宴上臨近的賓客盡收眼底,有定力差的難免直了眼,暗道李淳豔福不淺,又有心眼多的去留意白居易的臉色,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李淳接過萬壽公主好事遞上來的酒樽,同樣一飲而盡,將空杯置在案上。作為一個男人,被女子敬酒,對方又先飲下,若不回,怎麼都說不過去,白丹婷見他幹脆地飲下,心頭微甜,腮生紅暈,又向萬壽公主要了酒壺,長長的眼睫蒲扇了幾下,道:
\"大哥前年離京,走前一聲不吭,我們連送行的機會都沒有,需得再罰一杯。\"
說著,她便要去住李淳的樽中倒酒,可被他先於一步扣掌在杯口,同他手指擦碰,她連忙縮回,正在耳熱,就聽他淡聲道:\"宴尚未始。\"
\"哈哈,\"萬壽公主在一旁插話道:\"難得又聚在一起,婷兒,你也別急,等下有夠他喝的呢,來,咱們去找你大姐聊聊,本宮有一陣沒見你了。\"
\"好。\"白丹婷沒拒絕,紅著臉又脈脈看了一眼李淳,便同萬壽公主去了一旁的席位落座,在白嫻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坐下。
\"婷兒,你酒量淺就別飲那麼多,瞧瞧,臉都紅了。\"
\"大姐,\"白丹婷嗔怪了白嫻一聲,又端起酒杯掩飾臉上藏不住的笑,狀似無意地左顧右盼了片刻,道:
\"咦?怎麼不見武小姐和杜小姐。\"
\"本宮聽內務司的人說,武明珠是病了才沒來,反正她就喜歡待在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什麼奇怪的,至於那杜小姐,\"萬壽公主怪強調地叫了一聲\"杜小姐\",道:\"誰知道呢,若你不提,本宮隻當她還在外頭沒回京呢。\"
\"不管她是否回來了,這種場合,來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哪裏容得下亂七八糟的人,倘若有些自知之明,就知道自己不該來,\"提及秋娘,白嫻臉上的笑便沒了,一手持象牙箸撥弄著碟裝的魚酥,一手抬起指了指遠處賓客右宴上第二張空席,冷冰冰道:
\"雖有那層關係,但內務司親辦的宴次,豈容逾越,她無品無級,一個孤女,來了也是該坐在那,好在離咱們遠著,看了不會心煩。\"
\"婷兒,好好的提起這人做什麼,\"萬壽公主擺擺手,道:\"好了,說些有趣的,本宮同你們講,前幾天本宮在魁星樓......\"
主宴上的人淺交笑語,左右兩宴上的賓客也聊得熱鬧,有言辭隱晦的,也有好不避忌地高談闊論的。
\"趙兄,咱們的賭,你可是輸了,瞧瞧那上頭坐的都是誰,你這兩年可還在哪家宴上見過這幾位一齊出來的?這廣陵王,走了兩年,繞了一大圈回來,還是皇上最寵的皇子。\"
\"哼,你眼裏隻有這些來了的,不想那些沒來的人物可更多--廣陵王修書,贏的文人好感,武人卻是不買賬,你且再看看,這滿座的賓客,有幾個手底下是握了兵的,就是握了兵的,又有幾個是向著他的。
\"這一一卻是沒幾個。\"
這番對話,說出在座大多數人的心思,可沒幾個人敢像他們這般無所顧忌地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