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魂狂潮的狂暴程度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密密麻麻的饕餮前仆後繼地撞擊上小無相境的金色壁幕,碩大的漣漪在壁幕上飛快地推出,卻根本來不及蕩開,就已經被下一波的漣漪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饕餮們一輪進攻暫時告一段落,小無相境的銅牆鐵壁讓它們暫時一籌莫展,氣憤地在金色壁幕前來回踱步,凶惡的血盆大口中淌著腥臭的涎水,腋下的眼睛凶神惡煞地瞪著遙遠城樓上的楚歌等人。
夔龍馬相傳是夔龍與神馬結合所剩下的混血凶獸,馬身龍首,高達一丈,同時兼備神馬的速度和夔龍的凶惡。此時此刻,夔龍馬也已經安靜下來,隻是那不斷從馬鼻中噴湧而出的鼻息,暴露了它們越來越躁動和仇恨的內心。
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
數之不盡的饕餮和夔龍馬在小無相境的金色壁幕前消停下來,那密密麻麻的碩大黑影,人一眼看去,就算沒有密集恐懼症也會被嚇得立刻渾身雞皮疙瘩暴起。
它們氣餒地來回踱步,像是久攻無果之後的泄氣,可楚歌和秦非離卻清晰地看到,它們看似毫無規律可循的踱步之後,那越來越整齊劃一的步履。
籌措,準備著最後的致命一擊!
易梁不可置信地衝到城樓邊緣,一雙眼睛瞪得駝鈴般大,喃喃道:“不敢相信!過去的三十年裏,我們根本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規模如此巨大的獸魂狂潮……”向啟也支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待到看清城下的一幕幕,饒是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他,都不由自主地膽寒了起來,“即便在天權大陸的曆史典籍中也從未出現過!”
順勢不著痕跡地瞪了楚歌一眼,他掩在袖袍中的大手忽然緊握成拳。
他和易梁隻是尋一處清靜,卻沒想過自從一年前遭遇了她開始,就注定了這輩子再無清靜之日。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都是他!燕夙,十年過去了,十年前你賜給我們的傷和痛甚至都還沒愈合,難道十年之後,你還要將我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麼?
“他奶奶的!來得正好!老子跟向啟那個冰山臉打了整整三十年,早就打膩了!今天老子就要試試所謂的獸魂狂潮到底有多牛逼!”易梁說著,已經擼起了袖子。
卻在這時,楚歌連忙抓住了他,道:“二哥,稍安勿躁!”
“我擦!這都打到門口了,還稍安勿躁?”易梁喝道。
秦非離開口,道:“若是千殺營的少將軍就隻有這點本事,隻會魯莽行事的話,那依在下看來,千殺營在大梁的覆滅也是指日可待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向啟怒喝道。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虯髯大漢到底是誰,可單單是因為秦非離曾與燕夙一道過,就讓他的心裏沒由來地憎惡起秦非離來。
“難道我說錯了嗎?”秦非離冷笑道,“十年前,你二人和那精步鐵旅少帥步清揚同為戰王燕夙麾下三大忠犬,可半年前燕夙歸來後,卻寧願收下一身爛攤子的步清揚和滿目瘡痍的精步鐵旅,也不願意要你們這如日中天的捭闔軍和千殺營,難道你們不該反思一下自己麼?畢竟,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戰友啊!”
“王八蛋!想打架就直說,老子隨時奉陪!”易梁直接暴走。
向啟急忙拉住他,秦非離淡定自若地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道:“真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連我這麼一個軍火師都看不下去了。”
說罷,長長一歎,氣得易梁立刻一拳狠狠砸了過去,秦非離躲也未躲,直接站在原地,風塵仆仆的臉上堆滿了嘲諷的笑意。就在那拳頭馬上就要問候上他的側臉時,一隻素手猛地抓住了易梁的拳頭。
“二哥!這饕餮和夔龍馬殺一變二,如果我們貿貿然行動的話,隻會讓我們的敵人越變越多,並不會起到任何剿滅的作用。”
“殺一變二?”易梁吃了一驚,“那豈不是我們隻有坐以待斃的份兒?”
楚歌一臉無奈地看著易梁,卻對秦非離道:“大師兄,此時此刻並不是你我內部爭鬥之時,有些話、有些恩怨不妨待這獸魂狂潮結束之後我們再做計較吧!二位以為如何?”
她說著詢問的話,握著易梁拳頭的手卻絲毫沒有卸力,甚至於此刻看向秦非離的眼神也帶著濃重的壓迫,不容置喙。
秦非離沒有說話,轉過身去,開始默默注視著小無相境之前的一切。楚歌鬆了口氣,連忙放開易梁,有些歉意地對著他和向啟作了一揖,道:“大哥、二哥,今日多有得罪,瞞著你們是我的錯,獸魂狂潮過後,你們要我怎樣我都心甘情願,隻是如今大敵當前,請二位見諒。”
向啟冷笑一聲:“莫要再喚我們大哥、二哥,天如歌,當日你化名葛楚,分明就是已經識破了我們二人的身份,而你久居燕夙麾下第一心腹,我絕不信他與我們之間的恩怨你會不知。而你明明知道,卻還是與我們結拜,你敢說你為的不是有朝一日拿這份兄弟情誼來脅迫我們加入燕夙的陣營?為了燕夙,你還真是下了血本了,”他的眼神冷漠而淒楚,像是飽含了極大的痛苦,“我現在就告訴你,這輩子我們絕不會再與燕夙有任何的關係!這是從他半年前第一天回到上京之時,我們就已經決定好了的。”
楚歌默然地對著二人鞠一躬,旋即轉身,像是沒有聽到方才向啟的指控一般無聲走到秦非離身側。她的目光投射在小無相境上麵,眼神卻空洞得無法視物。
她確實是存著向啟所說的那種心思的。初見向啟二人之時,她就想著,若說這二人一定是燕夙奪位之路上的不可控因素的話,那何不用另一番羈絆牽扯住他們,這樣的話,將來燕夙奪位之時,即便他們不願出力,捭闔軍和千殺營也不會成為他們對立的一方。
她早已料到事情會有戳破的一天,她也料到自己的卑鄙和無下限或許會深深地觸痛到自己兩位本就敏感的結拜大哥,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即便將來一切的矛頭可能都會降落在她的身上,她也無怨無悔。
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霸道嗓音。
“向啟,十年不見,沒想到你的靈力修為不見漲,這心眼倒是越發得小了。”
燕夙龍卷風一般旋轉著從天而降,嗖的一聲淒厲的破空聲響,燕夙穩穩落在楚歌身側的同時,一柄黑色的長劍已經斜插進了向啟身前一步的地麵上,劍身還在劇烈地顫抖,發出如泣如訴的刺耳嗡鳴。
楚歌吃了一驚,這家夥不是帶著敢死隊深入敵後了麼?怎麼突然間回來了?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疑惑,燕夙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笑道:“半路感受到有人因為我的關係找你茬,怕你吃虧,所以折回來看看。”
秦非離無語扶額:“戰王殿下,我的小無相境快到極限了,你浪費了我給你的最好時機,居然還能說的這麼雲淡風輕冠冕堂皇!”
“無妨!”燕夙答得囂張又隨性,“若是那群畜生又殺過來,你就撤了這小無相境,反正本王和歌兒都有靈力,從這獸魂狂潮中脫身並不是什麼難事。”
歌兒……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稱呼她,楚歌的心劇烈地顫了顫,難以想象當年橫掃千軍的軍火女王,這一刻居然因為一個親昵的稱謂就像被人一瞬間抓住了軟肋。
秦非離滿頭黑線地瞟瞟他,又接著瞟瞟楚歌,崩潰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梭巡,差點把自己看成了一個鬥雞眼。他他他剛才說什麼來著的?歌兒?噗……秦非離艱難地咽下已經湧到嗓子眼裏的濁血,四十五度悲愴角無語望天。世風日下啊!
易梁和向啟也被他硬生生憋出了一身內傷。對你來說脫身輕而易舉,可我們可怎麼辦啊?縱然這是幻境,可若是如此狼狽地死在這群凶獸的口下,傳出去他們也沒法做人的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