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來,像這樣的消息,伶兒聽了不下十遍。有時伶兒想想,或許當初讓太子娶妻納妾,出宮建府,就是個錯誤。誰知道他在府中每日都做些什麼?可聖上的意思,她又不好猜。
今日就算再不情願,可畢竟是桂嬤嬤叫來做事。桂嬤嬤平日待她很好,她不想讓桂嬤嬤為難。因而既來之則安之。她做事利索,有條不紊,又是所有女孩中年紀最大的,自然而然成了她們的靠山。
“帶下去吧!”甄選多時,紅姑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可點完頭卻並沒有走,反倒朝伶兒一眾人瞥了一眼,緩緩走上前來。
孫尚工緊跟其後,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
“就是她?”紅姑停在那位初來的婢女身旁,打量片刻,問道。
“是。”孫尚工答,“已經查過了,是錦月樓的,不知怎麼混進來的,聽說和太子殿下……”
話觸到禁處,說不下去了。
轉而又道:“不過奴婢問過太子府的人,都不認得這丫頭,想來這傳言是唬人的。”
伶兒忍不住側過頭望著這女孩,身材豐腴,膚如凝脂,麵色有些蒼白,像是害了病。
“錦月樓……”紅姑逐字念到,“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是。”孫尚工答。
“好好伺候著吧。”紅姑淡淡地說,像是囑咐。
這話伶兒聽著耳熟。之前莫淑妃犯錯受罰時,皇後娘娘給司正司的也是這句話。這不沒過幾日,莫淑妃就變成莫才人。
可如今這女孩已經到掖庭為婢了,既貶不了名分,不會要她的命吧?就算不被處死,怕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
傍晚收工,回到掖庭的繡坊,白日裏那個女孩便不見了。同行的巧兒姑娘隻說,親眼看著被幾個小太監綁著出去的,約摸著要送去司正司。
伶兒停下手中的繡工,微抬了頭,注視著四周議論此事的其他人。
“與你們一道來的,這人不大吧,有十六麼?”巧兒姑娘的母親餘娘好奇道。餘娘雖眼盲,耳朵卻很好使。
“有的,聽說有十八了。”鎖螢接道,一雙大眼靈俏眨著。
“可不得有十八了,肚子都大了,還是歌舞坊的姑娘。十六還賺不回本錢呢?鴇母舍得她大了肚子?”尤金兒說起這事眉飛色舞,為了自己一句推斷洋洋得意起來,卻一時忘形被針紮了手。
尤金兒“啊”地一聲,將手含在嘴裏吮血。終於停下活計,才得空看了眼坐在角落的伶兒。
“伶姐姐,你覺著呢?”尤金兒問她。
伶兒淡雅一笑,照舊低頭做事,隻道:“不知者不言。我可不好亂說。”
尤金兒暗覺無趣,隻好將聲音放低了些,也不再理會伶兒。
餘娘朝尤金兒比一手勢,專門示意她住口,“說不定還真是在太子殿下枕邊待過的,還是小心些好。”
尤金兒立刻閉住嘴,老老實實繡她的牡丹花。
轉眼天色已暗,議論聲漸少,人人的繡籃裏都多了一份辛勞的成果。
而那些成果中,屬伶兒的最多,繡得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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