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楊業殉國
第一節 蕭太後攝政
遼乾亨四年(982)九月,遼景宗病逝,享年三十五歲。他留下遺詔,將皇位傳給長子梁王耶律隆緒。梁王年僅十二歲,其母蕭綽也僅三十歲,蕭綽祖父蕭思溫雖為遼國重臣,但已去世多年,蕭綽又無兄長可以倚靠,形勢非常危急。
景宗駕崩的第二天,蕭綽將朝中百官與皇室宗親召到焦山行宮景宗靈柩前,宣布景宗遺詔。
“先皇外出狩獵,不幸病逝,駕崩前傳位於梁王。梁王雖為先皇長子,年僅十二……”麵對滿宮帳的王室宗親,蕭綽哭哭啼啼道,“梁王年幼,先皇遺詔命哀家臨朝攝政,但哀家孤身柔弱,如今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靖,哀家一個柔弱女子,可該如何是好?”
蕭綽一邊哭泣,一邊悄悄打量著堂下諸王以及文武大臣。
出身貴族的蕭綽從小耳濡目染,對政治非常敏感。嫁給遼景宗之後,遼景宗體弱多病,蕭綽便時常助景宗處理政務。在她的直接推動下,遼景宗時期,遼國進行了大規模的軍事改革,重點就是打擊和削弱貴族王公軍。打壓與拉攏相結合,分而治之的改革措施中,蕭綽雖然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貴族王公軍的勢力,但他們對於剛剛繼位的遼聖宗而言,依然是非常大的威脅。
大臣、諸王麵麵相覷,不知這位精於騎馬射箭的太後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皆默然不語。
半晌,宮帳中站出一人,慷慨凜然地說道:“陛下受先皇遺命登基,臣等自當竭力輔助,隻要太後和陛下相信臣等,何慮之有?”
韓德讓站在大殿前。“韓大人一片忠心,足慰先皇在天之靈,然朝中百官,韓大人豈能一言代之?”蕭綽故作擔憂地說道。
“太後無需擔心,臣等身為先皇遺臣,自當謹遵先皇遺命,輔佐當今陛下!”這次站出來的,正是蕭太後的侄女婿,也是高粱河之戰中打敗宋軍的主將之一耶律斜軫。
韓德讓與耶律斜軫此舉讓大臣們心中忐忑,一方是年幼的梁王,一方是擁兵自重的王室宗親,雖然先皇留有遺詔,但此時該擁立誰為新主,遺詔的作用並不大。如此關鍵時刻,萬一站錯了隊,那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鑒於此,大臣們也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故作不明所以,一言不發。
在場的諸位王爺,無不野心勃勃,有心叛亂。但也知眼前這位弱質女流,可一點都不弱。不過若要他們此刻向一個十二歲的小兒俯首稱臣,實在是心有不甘!諸王無奈相視,悶聲不語。蕭綽收斂哭腔,目光冷冷地看著諸王與大臣,隨即向韓德讓遞了個眼色。
韓德讓心下會意,跨前一步,抽出腰間鋼刀,冷冷言道:“陛下乃先皇長子,繼承大統順天應民,我等自當竭力輔助,諸位豈有異心?”
話音未落,宮帳外便湧進兩隊殺氣衝天的禦帳親騎軍,大臣與諸位王爺無不膽寒。見此情景,大臣們哪裏還敢再裝糊塗,立即跪倒,表示願意輔佐幼主,山呼萬歲。諸王無奈,也紛紛俯首稱臣。至此,耶律隆緒順利登基,史稱遼聖宗。聖宗繼位,蕭綽被尊為皇太後,便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蕭太後。
是夜,太後宮帳內,蕭太後設宴,與耶律斜軫和韓德讓飲酒。蕭太後心中大暢,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從遼景宗重病到今天,她一直提心吊膽,擔心諸王叛亂。幸虧韓德讓從中謀劃,這才得以讓緒兒順利登基,令諸王敢怒不敢言。想到此處,蕭太後不禁舉杯,道:“今日能得諸王臣服,兩位愛卿功不可沒,來,哀家敬一杯!”
耶律斜軫飲畢,眉頭緊鎖道:“太後,今日之後,諸王暫不敢妄動,臣此刻擔心邊防之事。高粱河一戰,宋國皇帝落荒而逃,此後宋遼兩國雖無大的征戰,但小戰不斷,邊境不寧。四個月前,潘美在雁門之地連破我軍三十六壘,臣擔心宋國皇帝為一雪前恥,趁陛下新近登基之機,大舉進攻。”
蕭太後將酒杯置於桌上:“將軍所言極是。宋國覬覦燕雲十六州已久,然燕雲之地既是我國防止中原國家長驅直入的重要軍事屏障,不容有失。哀家決意讓耶律休哥為南麵行軍都統,駐守南京,總理南麵軍務,便宜行事,不知兩位愛卿意下如何?”
“太後英明,北院大王對新帝忠心不二,乃軍事奇才,駐防幽州非北院大王莫屬。臣敬太後一杯!”耶律斜軫起身大笑道,隨即舉杯,一飲而盡。
“臣也敬太後一杯!高粱河之戰中,北院大王兩箭重傷宋國皇帝,如今北院大王駐防幽州,宋軍必然不敢進犯!”一旁的韓德讓也起身說道。
三人共飲一杯,說笑一番後,耶律斜軫推說天色不早,便退出宮帳。
韓德讓起身亦要走,蕭太後卻攔住他道:“連日之事,心中感激。你我二人曾有婚約,今先皇已逝,願諧舊好,幼主當國,亦汝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