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莫非楊業已將遼軍擊退,又立大功一件?不行,楊業屢立大功,自己不可於此地幹等!心思轉動,王侁將身邊一名士兵派出,命其前往附近山上瞭望。士兵回報前方未見任何動靜,王侁當即命令道:“傳令下去,撤出陳家穀!”
一直焦急望向前方的潘美聽到王侁撤兵,連忙勸阻道:“監軍,楊將軍未到,不能撤兵。”
王侁哪裏肯聽,斷然道:“楊業此時未歸,必大破遼軍,我等無需再等。撤兵!”說罷,王侁便率本部兵馬撤離陳家穀。
潘美無奈歎息,見王侁兵馬已撤,也隻能跟著撤出。大軍向西南而行二十餘裏,突然接到探子來報,楊業兵敗被圍。潘美心中大駭,欲發兵支援,卻後悔沒有埋伏於陳家穀,否則尚可一戰。如今再去,自己所部也可能傷亡慘重。西路軍處於撤退之關鍵時期,若是輕舉妄動或生變故,不利大局。思慮再三,潘美最終痛下決心:“大軍聽令,迅速後撤!”
前無援兵,後有追兵,楊業深知敗局已定,策轉馬頭,看了一眼部將,以及與自己奮力趕至陳家穀的百餘名兵士,心中湧起深深的慚愧。楊業歎息道:“汝等皆有父母妻兒,與業戰死,於事無益,不若分散逃去,待敵軍去後,還可上呈天子此戰經過。”
“將軍,貴願與將軍同生共死!”老將王貴當即堅定道。
身後傳來雜遝的踏馬之聲,遼軍鐵騎將至。
楊業看著那一張張滿是血汙,卻神情堅定的麵孔,慨然笑道:“有兵如此,業死而無憾。如此,吾等便與遼軍死戰到底!”
“死戰到底!”視死如歸的宣誓震徹蒼穹,百餘兵士宣誓完畢,在楊業的帶領下,回身衝入遼軍陣中血戰!老將王貴衝鋒向前,射殺數十遼人,遼軍猶如狼群死死圍住王貴。箭射完後,王貴用自己所有的力氣揮舞空弓,廝殺到底,遼軍百支槍一起插入王貴身體,頓時,腦漿內髒噴湧而出,王貴倒在亂槍之下。
楊業遠遠看到,大吼一聲,彎弓射箭,呼嘯的利箭飛馳而去,一箭射穿兩名遼兵。宋軍之敗勢宛若大廈之傾覆,迅疾猛烈。宋軍兵士紛紛戰死,這邊王貴剛剛死於亂槍之下,那邊楊延玉便身中數箭而亡。楊業悲憤不已,策馬欲救,不想戰馬卻被槍矛所傷。楊業無奈,當即下馬往密林中匿避。
此時遼將耶律奚底見有機可乘,當即緊追不舍,一箭射中楊業,楊業被擒。
蕭太後命耶律斜軫招撫楊業,如今看來,此舉難於登天啊!耶律斜軫思前想後,再次來到關押楊業的大帳。眼見這硬漢身中數箭,多處刀傷已有腐爛的跡象,被俘之後,他一直拒絕接受治療。楊業坐在那裏虛弱不堪,神采盡失,無力與耶律斜軫直視。
耶律斜軫上前輕歎一聲,勸道:“汝與我國角勝三十餘年,將軍威名,吾佩服之至。為將之人,無非建功立業爾,將軍何故如此?”
楊業神采雖失,然風範尚在,歎息道:“朝廷待業甚厚,本當討敵安邊,以報國家,不料被奸臣所逼,致使王師敗績,業還有何麵目苟活於此!”
耶律斜軫作揖道:“將軍義氣之人,可否為我遼軍參謀,我大遼願懇請將軍輔佐。”楊業斥責道:“我為大宋戰將,再多語我定死於這劍下!”
耶律斜軫退出了營帳。
翌日,耶律斜軫接到手下彙報:“楊業在遼國大營中,絕食三日而亡。”
楊府內,佘賽花正端著茶杯,心頭忽然一驚,茶杯摔倒地上,她起身走到雁門關上望著北方。這時,傳信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城頭,佘賽花急忙問他:“我夫君如何?”
“啟稟夫人,楊將軍,楊將軍……”傳信兵悲戚地說道。
“快說!”
“楊將軍誓死不降,絕食而亡!”
佘賽花聽罷,強忍著淚水,對屬下說道:“楊將軍一死,遼軍必來犯我雁門關。眾將士要悉心備戰,以防遼軍來襲。”
眾將士都跪倒於地,也強忍淚水不發,心中如刀絞一般。
駐守雲應等各州將士得到楊業死訊,紛紛棄城南逃。宋軍北伐前期所占州縣,盡皆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