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強光突然直射進屋子裏,有人開門進來了。
杜阿哥原本癱坐在一張瘸腿椅子上,此刻如夢初醒,猛地躥起來,一把拉住進來的那人。
“兄弟!大哥!是你叫我來發財的,我現在輸得一塌糊塗,要跳樓了,怎麼辦?你要幫我想想辦法呀!”
劉梅完全不認識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整個人如同夢遊,隻見杜阿哥動彈了,於是下意識地也跟上前去。
一進門就被兩個人堵住,中年男子起先唬了一跳,看清楚是杜阿哥他們之後,不慌不忙道:“還以為出什麼大事呢,就這樣要生要死的!賭球嘛,肯定是有輸有贏的。球賽天天都有,手氣好嘛一個晚上就翻盤了呀!”
他一臉不屑,語氣裏帶著諷刺,說話間也不看人,隻低頭剔著手上又黃又長的指甲,像是看不起杜阿哥和劉梅沒見識。
杜阿哥急得跳腳:“我倒是想翻盤!現在本錢都輸得精光,拿什麼翻盤?啊?”
“哎呀,大哥你不要著急呀!”對方聽他這話,神色反而和善了起來,幹瘦的臉上擠出些笑容,“來來來,坐下來說。”
房間角落裏擺著一張破舊的仿皮沙發,坐墊早已汙濁得看不出本色,上麵仰躺了兩個人。中年男子走過去,把那兩人踹醒趕走,又將杜阿哥和劉梅讓過去坐下。他自己推開一旁茶幾上的雜物,也不管髒不髒舊一屁股坐下,擺出嚴肅談話的姿態,正兒八經向他二人道:“兩位,真心想翻盤?”
“那當然!”杜阿哥趕緊回答。劉梅也在一旁跟著點頭。
“兩位真心想翻盤的話,本金不成問題!杜阿哥是我介紹來發財的,劉老師又是杜阿哥介紹來的,那麼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我肯定會幫你們的。本金嘛你們要多少我借多少,半句話不囉嗦!”
那人這一番表衷心,聽得杜阿哥心裏舒爽自在。
接著,他又拍著胸脯保證:“而且杜阿哥手氣好,我最知道了。錢借給你們,我一點不擔心。輸了再來,不怕。贏了嘛我連利息都不要你們的,借多少還多少,就蹭個彩頭。怎麼樣?”
這話仿佛一陣強心劑,令之前還神情萎靡的杜阿哥摩拳擦掌起來。
他激動地站起身,拍著對方肩頭道:“好兄弟,夠意思!我就不信這個邪!你借我本金,我再來一把,贏了錢哥哥連本帶利還給你!”
劉梅坐在旁邊不言語,頭腦中殘存的一線清明還保有正常人的警惕。光是看那人與杜阿哥說話的方式,就知道他們兩個完全是流氓對流氓。這種人的錢可不是白借的,真的翻盤成功也便罷了,萬一運氣不敵,再輸了,自己拿什麼還?豈不是越陷越深?
中年男子嘴裏附和著杜阿哥,餘光掃到劉梅神情,發覺了他的猶豫卻步,於是掉轉槍頭,決定重點攻破劉梅。他的長指甲點在茶幾上,有節奏地發出嗒嗒聲響,幹瘦麵皮上的笑更加深一層。
“劉老師,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其實相信不相信我是沒關係的,但是不能不相信錢,對吧?如果你現在說不玩了,要回家去,沒關係啊,可以走的,絕對自由,不會有人攔住你。可是,那就會兩手空空走出去,什麼都沒有了。留下來,就不一樣了,就有希望了,對吧?況且現在是我掏錢出來給你花,我都不怕,你怕啥?是不是?”
雖然他自己意識不到,但此刻的杜阿哥精神極度緊繃著,也不知究竟是那嗒嗒嗒的敲擊聲,還是最後這句不好笑的笑話刺激了他,他忽然在旁邊神經質般地笑了起來:“就是就是!劉老師,不要怕呀,有我在!”
他急於說服劉梅,似乎拉著另一個人同進退,就可抵消心中的恐懼與不安。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湊近劉梅耳旁悄聲道:“劉老師,我們還有房子在,要拆遷的,抬手就是幾百萬。你怕啥?”
在他們的連番轟炸之下,劉梅原本就近乎崩潰的理智終於徹底消散。他暈暈乎乎地答應了借錢翻盤的事情,於是與杜阿哥一起,在昏暗光線下暈暈乎乎地簽了一張借條,甚至連借款的詳細內容都沒看仔細,最後暈暈乎乎地拿到了一張銀行卡。
兩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所有行為全在巫師的指點安排之下。
待一切安排妥當,中年男子興致昂揚,高高興興地給他們打氣:“今天晚上就有一場焦點賽,現在已經可以下注了。杜阿哥,劉老師,你們先下注。我幫你們叫點飯菜過來,肚子總歸要填飽的。吃好飯,看看電視,很快就到晚上了。順順利利,明天就能拿著大把錢回家,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