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合慶嫂的電話,江城嚇了一大跳,急匆匆向老師請了假,飛奔至校門口攔了出租車往回趕。
待她到時,已不見火光煙塵,近旁馬路上停著兩輛消防車,許多居民站在周圍探腦袋,議論著真真假假的關於這場火災的消息。
江城推開人群擠進巷弄裏,還未靠近,就有焦糊氣味竄進鼻息之間。
周圍有鄰居認出了她,口中嗔道:“哎喲你總算回來了!你家裏著火了呀!”“你家裏幹什麼啦?差點一把火把我們全部燒光了。”
江城不知情況究竟怎樣,合慶嫂在電話裏也沒來得及說清楚,此刻眾人言語令她更加提心吊膽,唯恐月雯或劉梅出了什麼事。
好容易從擠滿鄰居的巷弄中穿過,打眼一看,隻見老劇場左側裙樓和它旁邊的幾間屋子隻剩下黑黢黢的斷壁殘垣。火勢已被撲滅,消防人員在做收尾工作,仍控製著安全半徑,不讓人靠近火場。
烈火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橫掃,經其肆虐之後的屋宅已成焦炭,在藍天之下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縱使在回家的路上,她已不斷心理建設,並自我寬慰,但眼前這一幕仍然超出預想。
江城失聲喊了出來:“房子裏的人呢?房子裏有人嗎?人安全嗎?有沒有事?”說著就要往裏衝。
一旁的消防人員一把將其拉住:“誒誒!幹什麼?火場危險,不能隨便進!”
合慶嫂從旁邊人群裏鑽出來,替她解釋:“不好意思哦。她就是苦主,情緒激動了,對不起對不起。”一麵拖著江城的手臂,將她拉到旁邊去。“你姐在那邊呢!”
江城這才看見月雯,正擠在人堆之中,坐在地上發愣。她趕忙撲過去:“姐?姐你沒事吧?”
月雯聽見呼喚聲,恍惚地抬起頭,眼神聚焦了幾秒鍾,這才回過神來,認出她是誰。“江城!我沒事,你扶我起來,咱們出去說話。”
江城從地上把月雯攙起來,架住她的臂膀向人群外走去。月雯腿有些發軟,大半重心都壓在江城身上,卻一直不肯停下腳步,直至走出同春裏,走上大馬路,將圍觀人群遠遠甩在身後,這才停住。
見她行走無力,江城以為是受了外傷,上上下下仔細看過一遍,確認無恙,這才放下心,將人扶到路邊長凳上坐下。
月雯手仍微顫,勉力鎮定了許久,才能開口說話:“我真的沒事,就是嚇著了,嚇得厲害。”
“人沒事就好,別的都不重要。團長呢,不在家嗎?”
月雯搖搖頭,“不在。”
“不在也好。不過我沒想通,好好的怎麼會燒起來……起火的時候你在家嗎?”
“我……”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說……該不會是我放的火吧?”
這才緩緩道出經過。
原來,劉梅昨晚徹夜未歸,今早月雯瞧準他不在家,就壯著膽子去他房裏找那份合同。可翻箱倒櫃好一番費力,卻沒有半點收獲。她氣上心頭,又將那兩份與戶口本放在一處的複印件翻出來,撕得稀爛,猶不解氣,又用打火機點著了仍在地上,這才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統共就兩頁紙。我明明親眼看見那些紙屑燒得精光,火苗也踩滅了,這才下樓走開。江城你說,我是不是不小心成了縱火犯了?”
著火的左側裙樓正是劉梅的房間所在位置,無怪月雯有此猜測。但要說大火是因她燒了那兩張紙引起,江城又覺得未必。
“對了,你說他昨晚沒回來?”
“他前晚就沒回。昨天一整日也不見人。”
“火災這麼大的事,你給他打電話了嗎?”
“沒。我剛才嚇得手軟腳軟,坐在地上半晌動彈不得,根本沒想起打電話這回事。”
也對,江城自己是被合慶嫂一通電話叫回來的。
劉梅是個獨斷獨行的性子,他的事情向來輪不到她們姐妹置喙。但連續兩晚外宿無音訊不像他平日作風,此時家中又遇火災,於情於理,她們都該主動聯係他才是。
於是江城掏出手機,撥劉梅的電話。
打不通。
“關機了?這怎麼回事?”
人不見了,電話又關機。出什麼事了嗎?
江城正要開口,興許是被方才煙塵所嗆,話未說出便咳嗽了兩聲。她自己並未在意,月雯卻緊張起來,關切地問:“你嗓子沒事吧?感冒還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