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兒是今年剛進公司的應屆畢業生,原本整日跟在範西平背後忙得一臉懵,此時被發配來做稻草人看菜園,自然樂得清閑。飲奶茶擼遊戲不在話下,每天隻需坐滿八小時,就能快樂地下班走人。
這日正值午後,小夥兒獨自在辦公室裏昏昏欲睡,忽然一陣涼風從門縫裏躥進來,叫他打了個激靈。抬眼一看,竟是杜阿哥頂著半張淤青的臉,站在門外張望。
這位街坊流氓的威名,小夥子是久聞了的。此刻發現自己居然要獨自麵對這樣難纏的人物,他當即就有些心慌,忙主動上前開門迎客,恭恭敬敬向對方問好。
杜阿哥原本還在觀望躊佇,見辦公室裏隻有這位愣頭青在,頓時氣勢又回來了。他聽聽胸板,清了清嗓子,道:“我來找你們談一談。”
嗯?談判嗎?小夥子想,我哪有資格談判呀!要請示範經理嗎?
杜阿哥見他愣住,心下一喜,可見自己的氣勢吃住了對方,遂擺出一副高姿態來,又道:“我看街坊們好多都搬走了,你們的項目總卡在這裏也不太好。我當是日行一善,大人有大量,還是給你們一個機會,好吧?我讓一點,你們再加一點,咱們把這個事情談下來算了。怎麼樣?”
“這……”小夥子像是秋乏未醒,大腦極其艱難地運轉著。
他好不容易想起來,自己被發配來看菜園之前,範經理曾有過交待。“咱們一毛錢都不加!規矩絕不能壞,就憋著他們。其實已經在想別的辦法了,但這不能跟你們多說。你們在現場的就嚴守一條,要麼直接按同等條件簽約,要麼免談,就回去等強製吧,哼!”
“杜先生……”小夥子壯著膽子回絕他,“那個……我們經理交待過,加是一點點都不能加的了,隻能是同等條件簽約。要麼不簽嘛,就……就等強製……”
話越說聲音越小。他看著杜阿哥臉上的淤青,心裏發怵,生怕激怒了流氓,對方也給他臉上來這麼一下子。
很反常地,杜阿哥沒有生氣,而是撫著自己微腫的腮幫子默不作聲,肩膀、手臂和大腿上隱痛陣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要保住小命就得盡快還債。在沉默之中,他的氣勢就像漏氣的氣球,一點點癟下去。
小夥子瞧出來這一點,心下暗道,莫非今天此人轉了性,自己有機會將他一舉拿下?
他清清嗓子,模仿著組裏那些有經驗的前輩與人談判的樣子,道:“杜先生,你看,我們這辦公室人都沒了,工作組都撤回去了。為什麼呢?不瞞您說,公司申請強製手段的批文已經拿到,我們是隨時可以行動的。隻不過街坊鄰居都在,不想弄得那麼難看而已……”
瞎說八道的話,他自己都不相信,沒想到杜阿哥倒聽進去了,睜圓了眼睛望著他:“真的?”
“咳,我一個打工仔,騙您幹嘛呢?”
小夥子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今天的臨場發揮自得,就見杜阿哥變作油滑笑臉,問道:“那麼如果我現在簽約,什麼時候能拿到補償呢?”
“隻要法律文書簽定,貨幣補償很快就能到位,安置房嘛就要等——”
杜阿哥聽見了錢,就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此刻他著急要的就是現金,是救命的鈔票,房子的事容後再說。
“快,我要簽,現在就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