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請客！大擺筵席犒勞諸君，嗬嗬嗬，請諸君快快換衣服，收拾妥當才好出門呀！”姚教授今日也格外高興，就這麼順從了門生們的“綁架”。
眾人聽了歡呼著一哄而散，趕忙各自換衣卸妝去。
江城之前也站起來，跟著大家夥兒笑了一場。眾人散了，姚教授走到她旁邊來，扶著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在鏡前坐下，道：“今日柳夢梅瀟灑倜儻，深情繾綣，不愧是杜小姐的夢中人。”
自己的出演此刻得到這一句讚，江城才真的放下心來。
“劉團長的事情太突然，我之前還有些擔心你。不過今天你狀態穩定，發揮得極好。心性可嘉。”姚教授在她肩頭輕輕拍了幾下，兩人的目光於鏡中交彙。
“和我相比，劉團長不算年長，不過，他身上有一種舊式藝人的氣質。你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很不錯。從你身上能看得出來，劉團長耗費的心血很不一般。你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今後有什麼自己的打算嗎？”
江城茫然地搖搖頭：“從前哪裏會有‘自己的打算’。後來……忙著，也沒來得及。先盡心盡力，完成好這台戲的演出吧。”
“還願意繼續唱戲嗎？”
“當然。”沒有片刻猶豫，江城的回答脫口而出，“我從小唱戲，也隻會唱戲。雖然路不是自己選的，但戲沒辜負過我，這輩子我也不能辜負它。辜負了它，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你天賦根基都不錯。有沒有想過考學，藝術理論上再提升提升？”
化妝鏡四維鑲滿一圈燈泡，全數點亮著，照得人明晃晃的。江城看著鏡中的自己，如墜夢境，仿佛一扇新的大門在她麵前緩緩打開。
姚教授在鏡子裏笑了：“如果你願意一試，別處我說不準，至少戲校傳習所這裏，會敞開大門歡迎你的。”
首演結束回到學校後，姚教授差學生送來了不少學習資料與參考書單，並帶了話，說考學宜早動手準備，筆試就安排在冬月。
翻了翻那些資料與參考書單，江城發現自己在理論知識方麵，隻怕與科班學生差著一大截，四五十天之內要追上這段差距，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進入藝術院校接受係統學習，這是江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大好機會擺在眼前，豈能錯失？以她的心性，不把自己壓榨到最高極限，是不會罷休的。
幸好，首演結束之後，演出排練的壓力已減輕不少。江城給自己排了節奏極其緊湊的學習計劃，所有空檔都不放過，甚至連在食堂吃飯時還捧著資料在讀。
案頭學習於她而言是全新的生活內容。如同朝充實忙碌的新生活中紮下一個猛子，江城心無旁騖地深深潛入，連抬頭換氣都顧不上，全然想不起自己手邊少了點什麼。
某天下午，傳習所服裝道具庫房的管理老師在圖書館自習室裏找到江城。
“果然！就知道，你人不在排練室必定是在這裏。”說著，老師將一個細長的白色信封遞給她，“終於把你送來的那七口樟木大箱清點完了，東西還真不少！都是好玩意兒。其中一個箱子，打開就看見這個，上麵寫著你的名字。”
江城茫然地接過，道了謝。白信封看起來像是手工糊的，封著口，正麵寫有“江城 啟”三個字，是劉梅的筆跡。拆開看時，裏麵是幾張折起的薄薄紙片，抖開隻有三張。其中一張紙已明顯泛著黃，以繁體字從左往右書寫，大概是年歲太久遠，有些字跡已暈開了。
深秋午後的金色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在寬敞闊大的閱覽桌上留下高挑窗欞的花格影子，這是戲校老圖書館特有的古韻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