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迂回往複在一寧心頭糾纏,直到他在飛往whitehorse的航班上昏昏睡去。
遠離whitehorse市中心的曠野度假村,才是一寧這一次異國之行的終點。他即將抵達時,天已全黑了。
“極光隨時可能出現。”開車來機場接他的白人小哥興奮地說,似乎想為車上這個寡言的外國遊客鼓舞興致。
一寧掃了一眼後視鏡上的溫度顯示,此刻外麵是零下三十五攝氏度。周圍一片黑暗,隻能聽見車輪碾過積雪的聲音。
“要來點兒音樂嗎?”熱情的小哥再次搭話。
“好。”一寧朝他笑了笑。
……
For those who e to San Francisco,
summertime will be a love-in there.
Is of San Francisco,
geh flowers in their hair.
……
音響打開,傳出的恰好是這首San Francisco播放到一半,旋律觸發了一寧無限的回憶與感懷。
那個他始終無法淡忘的人,和那些經曆時間衝刷仍然曆久彌新的往事,就像是由旋律的颶風扇起的驚濤駭浪,平地而起,幾乎將他掀翻。
“我喜歡老歌,”白人小哥發覺了一寧的情緒有變,以為是引起了他的共鳴,便開心得搖頭晃腦起來,“老歌裏有回憶。有回憶的音樂才是適合在這裏聽的音樂。”
“最多還有五分鍾我們就到了。小木屋裏很溫暖,幹淨,有熱湯和食物。來這裏度假是個不錯選擇,我保證。”
他突然停住了喋喋不休的介紹,刹停了車,“嘿!看,是極光!兄弟,你真是個幸運的人,才剛剛抵達,極光就出現了。要下去看看嗎?”
車廂裏,音樂聲還在繼續。一寧低頭去看窗外的天空,果然,數道絢爛光輝在黑暗天空中快速閃現,壯美瑰麗,帶著攝人心魂的神秘感。
“可以嗎?我現在可以下車去看嗎?”
“當然,戴好帽子。看到前麵那幾幢亮著燈的小木屋了嗎?在你凍僵前趕緊回屋子裏來。”小哥對他笑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與一寧比鄰而居在隔壁小木屋的,是幾個同樣來自中國的年輕人。在異國他鄉冰天雪地的黑夜裏,彼此因為說著同樣的母語而很快拉近了關係。
“哥們兒,來一口,暖和暖和。你也是來拍照的嗎?”其中一個年輕人遞給過來一小杯純透明的液體,笑著問一寧。
“不,不拍照,就看看。”一寧舉杯到口鼻邊,還沒喝,就聞到一股醇厚的酒精味,是不摻水的伏特加。
“看你的裝備樣子,是觀星的老手了吧?去過哪些地方?”
“談不上老手,也就這三年跑了跑,去了新西蘭、美國、智利什麼的,跟你們專業人士比不了。”他笑著悶了一口伏特加。
“我們也就是愛好,不專業。”他們一邊組裝著手裏的攝影器材,一邊和一寧閑聊。“哎,你去過的這些地方,有沒有值得推薦的?或者,給你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哪兒?”
“H市。”根本無需思考,一寧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具象的圖景。那是在H市濱海森林公園的人工湖畔,雙份的銀河,宇宙終極浪漫,清晰的未來。和無法釋懷的遺憾。
“啥?不可能!”年輕人聽了他的答案,都笑起來,“H市的星空那能看嗎?再好的器材都拍不出片兒來。”
他們的同伴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一寧沒再說話,默默喝幹烈酒,放下杯子,走出屋簷,長久凝視著北極圈上空清澈明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