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盛頓出城的那條寬闊的公路兩旁的樹叢中,步行不到一千米的路程,還未仔細尋找,我就發現了五種不同鳥的巢穴。而再往遠處走,在許多茂密樹林裏,我卻連一個鳥巢都沒能發現。
在發現的五種鳥巢中,我對藍色大嘴雀的巢穴最感興趣。根據奧杜邦先生在路易斯安那州的觀察,這種鳥性格羞澀,懼怕人類,經常生活在偏僻的沼澤和池塘的邊緣。可是在這裏,在公路邊的高大梧桐樹上,竟然出現了它的巢穴。它的巢穴很低,就在那棵梧桐樹最矮的枝頭,它距離地麵如此近,以至於人們乘坐馬車或騎馬時觸手可及。這種鳥的巢主要是用報紙碎片和雜草搭建而成的。雖然鳥巢很低,但是巨大的梧桐葉子能將它遮掩起來。我走近鳥巢,發現窩中還有雛鳥。鳥兒的父母對公路上嘈雜的馬車聲並不計較,但它們對我在樹下的閑逛很憤怒。這個鳥巢是什麼時候建造的,它們在建造巢穴的時候應該更加警惕吧,我非常好奇。毫無疑問,它們主要是在早上工作,清晨公路上人流稀少。
在市區的一個墓地的矮樹叢中,我也發現過一對藍色大嘴雀的巢穴。雄鳥每天都快樂地歌唱,直到雛鳥準備飛翔。它的歌聲急促,並且帶著顫音,和靛彩鵐的歌聲很相似,隻是靛彩鵐的歌聲更加強勁有力。其實,這兩種鳥不僅歌聲相似,色彩、外形和生活習性也非常相似,甚至個頭都一樣大,想要區別它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雌鳥都有著紅棕色的羽毛,雛鳥在出生後的第一個季節也是這樣。
當然,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有很多鳥巢,但是我們很少能找到它們。鳥兒築巢都選擇苔蘚、枯葉、細枝等各種普通的、色彩灰暗的材料。借助枝葉的遮掩,鳥巢和周圍的環境渾然一體。多麼完美的藝術,多麼巧妙的隱藏!盡管我們偶爾能看到它們,但不借助鳥的蹤跡,人們怎麼可能輕易地發現它們呢?
在這個季節,我最近這兩周幾乎每天都去森林裏,卻沒有發現一個鳥巢。直到有一天,當我放棄尋找,準備告別的時候,卻接連看到了幾個鳥巢。
茂密的森林中有一棵枯死的樹木,當我從這棵樹下經過時,一隻黑白森鶯驚慌地尖叫起來。它在枝頭尖銳地鳴叫著,不停地跳來跳去,左右移動,最後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枯樹。在枯樹底部的地麵上,我發現了藏有三隻羽翼漸豐的雛鳥的鳥巢。幼鳥和樹皮、樹枝等環境的顏色竟然如此接近,它們真是善於隱藏呀。在把它們弄出來之前,我第二次仔細地看了看它們。看到我出現,三隻雛鳥顫抖著緊緊地靠在一起。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們,它們立刻大叫著、掙紮著逃走了。看到這裏,幼鳥的父母幾乎向我飛撲過來。這個鳥巢隻不過是在厚厚的幹樹葉上鋪了一層幹草做成的。
有一次我在茂密的灌木林中散步。我走進一條小路,路旁均生長著高大挺拔的鐵杉樹,那裏有一棵小小的山毛櫸或楓樹,小樹常年不見陽光。我聽到了一陣陌生的鳥鳴。我停下來,記下了一串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音調。鳥鳴的聲音非常奇特,現在回想起來仍然不能忘懷,仿佛是小羊的叫聲。不一會兒,一對孤綠鵑飛了出來。它們在林中飛得很快,很少落在枝頭,雄鳥靜靜地飛翔,雌鳥發出一種奇怪的、柔和的鳴叫聲。這是一種如同少女吐露內心情愫的情歌,甜蜜多情,並且表達著孩子般的自信和快樂。
很快,我就發現這兩隻小鳥開始在我前麵幾米遠的一根低樹枝上築巢。雄鳥先小心翼翼地飛落枝頭觀察,然後兩隻小鳥一起工作。雌鳥不時地呼喚著它的愛人:“親愛的,親愛的。”它的聲音節奏明快,滿是柔情。鳥巢被懸掛在一根小樹枝杈上,孤綠鵑的鳥巢都差不多,鳥巢裏麵鋪滿了柔軟的地衣,外麵用一層層的蛛網包裹。鳥巢沒有被刻意隱藏,隻是它的顏色和整個灌木林的昏暗色調非常協調,不刻意觀察,很難發現。
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我來到了一塊林地,這裏高大的樹木早已被砍伐幹淨,隻生長了些老巴克皮林區常見的低矮的次生林。當我停在一棵大楓樹下時,一隻小鳥飛了出來。小鳥飛得很快,似乎是從樹底的洞中飛出的。小鳥停在離我幾米遠的枝頭上,開始恐慌地鳴叫。我驚喜地發現,這是一隻雌哀地鶯。還沒有自然學家發現過它們的巢,更別提見到它們的卵了,哪怕是鳥類學家布魯爾都未曾見過。我感到有一些值得尋找的東西,於是開始仔細地搜尋。我將樹根、樹底、樹幹、樹枝以及附近所有的灌木叢全都細致地檢查了一遍,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由於擔心我真的踩到鳥巢上麵,我以為應該先走到遠處,過一段時間再返回,認真觀察鳥兒起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