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來的標誌之一是短嘴鴉和兀鷹。它們大量出現在城市的周圍,繁衍後代,膽子很大,為所欲為。在冬天,雖然這裏生活著很多短嘴鴉,但它們集體從弗吉尼亞森林的冬季營地飛來時才會引起人們的關注。清晨,伴隨著初生的朝陽,人們便會發現它們的身影在天空中向東飛去。它們有時聚在一起,遮天蔽日,有時三三兩兩,鬆鬆散散,全部朝向一個目標——馬裏蘭東部的海域。太陽落山時,它們開始歸巢,以相同的方式返回城東波托馬克河畔的森林。春天,這種集體活動取消了,群聚地被拋棄,鳥群開始分散於華盛頓的各地。

人們通常會認為,當食物稀缺時,分散組合和更大範圍的分布會使鳥兒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間,畢竟集體擠在一起,大家都會被餓死。可實際上,在寒冷的冬季,鳥兒隻能在河畔、湖畔以及海邊這些固定區域才能找到食物。

哈德遜河畔的紐堡北部也生存著大量的短嘴鴉,它們也采取相同的方式活動,清晨前往南方覓食,黃昏返回故巢。當冬季的狂風襲來時,它們不得不躲在山丘裏,抱成一團。經常有調皮的孩子帶著石子埋伏在樹後,等待著攻擊短嘴鴉,落隊的短嘴鴉通常在黃昏時分才能趕上大部隊,長途的飛行和大風的襲擊經常使短嘴鴉筋疲力盡,在大風天氣起飛會消耗更多的體力。

春天來了,兀鷹在華盛頓天空四處飛翔。它們時而快樂地翱翔在幾十米高的天空,時而在常見的開放的地麵上空徘徊,爭奪地麵狗、豬或禽類的屍體;有時五六隻圍在動物屍體的旁邊,拍打著灰色的大翅膀,相互威嚇,互相追逐,或許隻有一兩隻在專心吃食。

兀鷹有寬大的翅膀,它們稍微擺動翅膀就可以飛向天空。它們在空中長行的姿態和紅尾鷹很相似,令人賞心悅目。它們飛翔時很平靜自如,它們和鷹一樣擅長螺旋式上升,除了在體積與顏色上有所不同,兩者在羽翼的形狀和功能上幾乎完全相同。人們常會發現十幾隻兀鷹一起在高空盤旋,這是它們的娛樂方式。

兀鷹不如鷹那麼活躍、機警。它們不會利用羽翼在空中懸停,從不俯衝和翻騰,也不直接攻擊獵物。但在自然界中,兀鷹似乎沒有敵人。短嘴鴉有時會挑戰鷹,極樂鳥和擬八哥有時也會和短嘴鴉發生口角。兀鷹不會引起其他鳥的敵意,因為它從不騷擾其他鳥。短嘴鴉與鷹的恩怨已久,因為鷹搶占它的巢,還奪走它的子女。但沒有一隻鳥會把兀鷹當作敵人,因為它喜歡腐爛的肉,從來不攻擊活的動物。

五月來臨時,短嘴鴉和兀鷹忽然從天空消失了,或許已經飛往海岸附近的繁殖地了。雄鳥是和雌鳥告別,獨自前往了嗎?七月的時候,在距離華盛頓邊界不到兩千米遠的石溪林邊,我發現了許多兀鷹。這些兀鷹沒有巢穴,而是棲息在樹上,可能它們都是雄鳥吧。

那一次,我去森林觀察鬆鼠的巢,由於一些意外而在林中耽誤了些時間。太陽要下山時,幾隻兀鷹斷斷續續地飛到了林中,降落在我附近的樹上。過了一會兒,從同一個方向飛來了大量的兀鷹,在樹林中飛來飛去,停落在半空中的大樹枝上。它們拍打著翅膀,鼻腔中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很像牛倒地時發出的聲音。這是唯一一次我聽到它們發出聲音。然後它們像火雞一樣伸展著四肢,開始在大樹枝上漫步。有時幾隻兀鷹會踩在同一根枯枝上。枯枝很快斷裂了,它們就展開翅膀,重新選擇陣地。天逐漸變黑了,兀鷹的數量仍在增加,很快,我身邊所有的樹上都是兀鷹。我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有點兒緊張。

天完全黑了,周圍靜了下來,我點著了些身邊的枯葉,想觀察兀鷹是不是畏懼火焰。開始的時候,兀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但當火焰越燃越旺,騰空而起時,兀鷹立刻被驚嚇得飛了起來。森林中一片混亂,到處充斥著噪聲,就像樹都要倒在我身上一樣。不一會兒,森林又恢複了平靜,那些兀鷹都已經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