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月的一個下午,在磨坊溪源頭附近的一家農舍,我們三人告別團隊,帶著背包,準備在黃昏時穿過森林,翻越山脈,抵達托馬斯湖。我們雇用了一個脾氣好但較為懶惰的年輕人做向導,他正巧在這座農舍逗留,帶著一個聯邦軍的背包,指引我們在林中行進了幾千米,以免我們一開始就走錯路。找到托馬斯湖似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並且根據說明,這一片的地形非常簡單,我確信我們能夠在天黑前抵達那裏。“沿著這條小溪走到山這邊的源頭,”他們說,“涵蓋那個湖的溪穀就在山的另一邊。”多麼容易走啊!但經過進一步的詢問,他們又說我們到達山頂的時候應該“沿著左邊的路走”。在陌生的樹林中“沿著左邊的路走”是一個不確定的指引。如果我們一直向左走,可能會招致麻煩。但是,如果湖就在正對麵,為什麼還要向左走呢?哦,湖不是在正對麵,而是偏左一點兒,穿過兩三個山穀都可以抵達,我們可以輕鬆地找到其中一個。但是,為了確保路線準確,使我們能有個好的開始,帶領我們走到那個“沿著左邊的路走”的地點,我們雇用了一位向導。去年冬天他去過那個湖,知道路線。
在最初的半小時裏,我們沿著一條不起眼的林路而行,這條路是人們在冬天從山上往山下運白蠟樹用的。林中有一些鐵杉樹,但大多是楓樹和樺樹。在茂密的樹林中行走,根本看不到矮小的灌木,地勢緩緩上升。一路上我們幾乎一直能聽到右側傳來潺潺流水聲。有一次,我靠近溪流,發現溪水裏滿是鱒魚。正如人們所期望的那樣,溪水冰涼。不久,山勢變得陡峭,小溪變成了細流,從散布山坡、被苔蘚覆蓋的大塊岩石和小石頭下麵流出。我們喘著粗氣,艱難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前行。我安慰自己,每座山山頂附近都有段最陡峭的路,這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山路越來越陡,我們終於登上了山頂,到達一片水平、平緩的圓形空地上,那是上古冰神打磨的傑作。
我們發現這座山的背麵有一片巨大的窪地,地麵鬆軟、濕潤。那裏生長著一些高大的蕨類植物,幾乎都快高達我們的肩膀。我們還路過了幾片生長著澤地忍冬的林子,澤地忍冬正盛開著紅色的花朵。當路麵開始像另一邊傾斜時,我們的向導終於在附近的一塊大岩石上停了下來。他確定自己走得夠遠了,我們眼下可以自己找到那個湖。“湖就在那邊。”向導指著一個方向對我們說。顯然,他自己也不是特別確定方位。在登山途中選擇路線時,他有過幾次猶豫不決,並且在翻過山頂向左前進時,他還曾經失足摔倒。不過,我們根本沒有留意。我們滿懷信心,辭別了向導,沿著山坡向下走,我們相信沿著一條小溪就能走到那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