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們吃完了麵包,吃光了我們釣到的所有魚,在十點左右準備離開湖區。天色真好,整個湖就像塊寶石,我願意在附近待一個星期,但我們已經彈盡糧絕,必須即刻返回。

我們踏上了歸程,很快抵達了那排有標記的樹木那兒。這時我們必須做出選擇,是繼續沿著這排有標記的樹木前進,還是選擇之前我們跋涉的道路,找到那條小溪,返回從山頂出發時的那塊岩石,再到向導與我們告別的那個地方。最終我們選擇按照之前走過的道路前進。在密林中穿行近四十五分鍾,當帶標記的樹木早已消失在我們視線時,我們感覺自己已經距離與向導告別的那塊岩石很近了。我們生起一堆火,放下了行囊,四處張望,尋找一些標記以確定我們所在的位置。

我們四處張望了將近一個小時,卻沒有得出任何結果。其間,我碰到了一窩幼小的披肩榛雞,逗留了一會兒。老鬆雞拍打著翅膀,發出怒吼,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遮擋那些還不會飛的小鬆雞。這隻母鬆雞拖著肥胖的身軀,慢慢地前行,不停地發出悲鳴。但我追趕它時,它的腳步立刻輕盈起來,有時還會飛上枝頭。我加快腳步,它跑得更快了,最終飛出了樹林,好像完全不在乎那些小鬆雞一樣。我返回原地,在樹葉邊上發現了一隻小鬆雞。我立刻把它捧在手心,小鬆雞蜷縮起來。我把小雞放在衣袖中,它竟然鑽到了我的腋下,仿佛那裏就是它的巢穴。

午飯的炊煙冉冉升空,我們還在爭論走哪條路線能盡快地走出森林。毫無疑問,我們能走出森林,但是我們希望盡快走出去,盡可能接近我們進入森林的那個地方。由於我們猶豫不決,磨磨蹭蹭,我們最終選擇返回那排有標記的樹木,又沿著樹木來到了山脊的小溪旁。我們四下張望與搜尋,發現我們又到了兩個小時前離開的地方。隨後又是一番爭論和分歧。但是我們必須做點兒什麼。當時已經是中午了,如果沒有食物和水,再在山上過一晚的前景可不令人愉快。所以,我們開始沿著山脊前進。我們發現了另一排帶標記的樹木,它們與我們前進的方向形成鈍角。這排樹有一千多米長,在它的盡頭,我們又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了。然後我們的一個夥伴發誓說他一定要走出這片樹林,並且向右轉,沿著山的邊緣前進。另外兩個緊跟他的腳步,但是內心想要停下來,慎重考慮一番以確定從哪裏走出去。但我們膽大的領頭人當機立斷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一路向下走去,好像是要走到地球裏麵似的。這是迄今為止我走過的最為陡峭的山路,我們既害怕又很安心。我們知道,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堅定地前進,沒有回頭路了。當我們在懸崖邊上休息時,正好透過樹葉間隙看到了遠處的山地,房子和穀倉隱約可見。這真令人備受鼓舞。我們不知那裏是海狸溪、磨坊溪還是枯溪,隻知道不能停下腳步。

最終我們在山穀的底部發現了一條生活著許多鱒魚的溪流,不過這時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垂釣的心思。我們沿著溪流繼續前進,有時需要踩著石頭過河,有時索性邁入水中,猜測著我們從哪裏走出去。同伴們認為應該向海狸溪前進,而根據太陽的方向,我覺得應該去磨坊溪,它位於我們下方近十米處,我記得上山時路過的一座幽深、荒僻的峽穀跟這裏很像。不久,河堤越來越低,我們走進了樹林。沿著樹林裏昏暗的道路,我們走進了一大片鐵杉林。地麵有一道緩坡,我們很費解這麼一大片鐵杉林怎麼能夠在伐木工人和製革工人手下幸存。除了鐵杉樹,這裏還有大量的樺樹和楓樹。

這時,我們已經離居民點很近了,開始聽到人類的聲音。大約前進了五米的距離,我們走出了樹林。我們過了一時半刻才明白身在何處。起初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非常陌生,但是很快情景發生了變化,出現了我們熟悉的景象。眼前的一切像變了魔術一樣,我看到的那個陌生的居民點變成了我們兩天前駐紮的那家農舍。與此同時,我們聽到了我們在穀倉中的腳步聲。我們坐下來,盡情為我們的好運歡呼。我們孤注一擲冒險的結果比我們預期的結果好得多,勝過我們理智的策略。營地的夥伴似乎提前預知了我們的返回,已經將晚飯擺在了桌子上。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距離我們出發整整過去了四十八小時。就像哲學家所說的那樣,時間隻是現象,詩人也說,生活隻是感覺。短短的幾天,我們的人生閱曆似乎成熟了許多。同時,我們也感覺年輕了許多,因為我們從樺樹的柔和和堅強中收獲了新鮮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