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們,真是可以對他們做一切我們想做的事。”

“正因如此,我才更喜歡鑽石,就像瑪麗蓮·夢露。它們更難得到,而且永遠不會讓我失望。”

她們大笑著,整個大廳裏所有的目光都追隨著她們,她們是如此清新,如此有趣……

阿內絲的母親來了,由一位光頭且肥胖的男人陪伴著。

阿內絲小聲說道:“你們快躲起來,這就是生我的人。”

“不來擁抱一下你的伊西多爾叔叔嗎?”阿內絲的母親說。

年輕女孩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

“你好,叔叔。母親,叔叔,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瑪麗-娜塔莎和夏洛特。那麼,我的好叔叔,你仍然是《現代哨兵》的科學記者嗎?你目前在做什麼報道呢,是征服空間、人類起源、大腦機製,還是對抗癌症的神奇藥物?”

“都不是。我感興趣的是與植物的交流。”

“植物?”

“是的,不久前人們發現植物之間可以通過散發出不同味道來互相交流。”

“不錯。您多說說吧。”

“在非洲,牧羊人曾經遇到一個難題:一旦他們把羊群關在帶刺灌木圍成的圍場裏,羊群就會生病。他們最終明白,原來隻要有一棵刺槐被羊啃過,那麼刺槐之間就會互相示警。被啃的刺槐會釋放一種氣味信號,而其他所有刺槐就會跟著改變自己的汁液以便讓它變得有毒性。”

伊西多爾拿起了花瓶裏的一枝花。

“還不止如此。植物不僅能發出氣味信息,而且它們也能接收。這朵花會散發出迷人的香味是因為它聽到了施特勞斯的音樂,但如果它聽的是硬搖滾,就會發出另一種氣味。”

“植物對音樂這麼敏感嗎?”阿內絲驚訝地問道。

“它們對一切都很敏感。”

瑪麗-娜塔莎挑了挑眉,表示懷疑。

阿內絲想要弄清楚。她找弦樂四重奏的人要了一把小提琴,然後開始彈奏不成曲調的音符。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他們看向了那朵花。

“你完全是瞎說,伊西多爾叔叔。這朵花連根花蕊都沒動。”

“這需要較長時間。這種生命的反應節奏是非常慢的。”

瑪麗-娜塔莎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那麼,您在報紙上寫的就是這類東西?”

伊西多爾耐心地回答:“我嚐試著讓讀者去發現一些他們不了解的主題。我嚐試著讓他們能夠思考一些新的可能性。”

“但這個,您關於植物聽音樂的故事,就是瞎說。您不會是那種瘋到吸草葉毒品的人吧?”

阿內絲被她朋友的反應震驚了,為了結束這場舌戰,她拉起伊西多爾將他帶到了舞池。

“來,伊西多爾叔叔。我和你跳一支華爾茲,但你別像上次那樣踩著我的腳了!”

我是那麼的老。

我是在四十二歲以後才開始問自己一些問題的。

我是誰?

我為什麼出生?

我在地球上的使命是什麼?

在生命中是否能完成一件有趣的事情呢?

一聲輕微的哢嚓聲傳來。有人來了,是瑪麗-娜塔莎。

她拿出了裝有珍貴寶石的小袋子。她觀察著它們,雙手因鑽石的粉塵而染上了一層彩虹色。然後,她滿意地將這些小袋子都裝進了她的背包。

不,你沒權利這麼做!不要拿這些不屬於你的寶石。你沒有這個權利。這裏麵還有阿內絲的寶石。

她向著喬治的方向匆匆地行了個屈膝禮。

卑鄙的壞女人。

“放下這個,舉起手來!”

瑪麗-娜塔莎猶豫了,她的目光瞟向了旁邊,然後決定遵從阿內絲的命令。

“把鑽石放回去。”

瑪麗-娜塔莎將鑽石還給了喬治。然後她轉過了身,手臂仍然高舉著。

“你現在準備怎麼做呢?你很清楚,如果你放了我,我還會再來的。”金發女孩說道。

“你也一樣,舉起手來。”一個聲音在阿內絲背後響起。

阿內絲沒有轉身。

“放下你的武器。”

阿內絲沒有服從。

夏洛特拿槍指著阿內絲,而阿內絲拿槍指著瑪麗-娜塔莎。

“我以為你們都是可信賴的女孩,但我發現實在不能相信你們。”夏洛特歎了口氣。

我很害怕。阿內絲,小心,她們都是毒蛇。

瑪麗-娜塔莎快速地蹲了下來並從腳踝處掏出了一把小手槍。在另外兩人做出反應之前,她一個大轉身瞄準了夏洛特。

“這樣我們就平等了。”她說道。

她們都向後退了幾步,互相用槍瞄準著,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等邊三角形。

“現在呢,姑娘們?我們拿副牌出來,用撲克來賭鑽石?”

“一切隻有在我們團結的時候才有用。”阿內絲說道。

阿內絲是對的。你們聽她的吧,你們兩個。

“那麼,現在我們能友好地收起武器,並重新找回我們的理智了嗎?”阿內絲提議道。

沒有人動。

“我恐怕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已經被打破了,那就是信任。”

“那麼,我們怎麼辦呢?”

一隻鷹在高高的天空飛過,發出了一聲短促又尖銳的嘯聲。

“我們放下武器來談談吧。”

三個女孩蹲了下來,並把手槍放到了自己麵前。她們互相監視著,都保持著警惕。

突然,瑪麗-娜塔莎重新拿起了她的武器,在地上滾了一圈後開槍了。她打傷了阿內絲。阿內絲也瞄準了她,卻打偏了,而夏洛特則成功地傷到了瑪麗-娜塔莎。

她們分散開來,在荊棘叢中尋找著藏身之地。槍聲陣陣響起。突然一聲尖叫從一處小樹叢中傳出來。

阿內絲爬向了夏洛特。她死了。

瑪麗-娜塔莎利用這個機會再次瞄準了阿內絲,卻發現槍裏沒子彈了。她剛想重新裝上,阿內絲就低頭衝向了她,抱住她的膝蓋將其摔倒在地。

她們在茂密的叢林中翻滾著,就像躺著的舞蹈。她們互相廝打著,咬著,拉扯著頭發。

突然,瑪麗-娜塔莎的手中出現了一把亮閃閃的刀。

小心,阿內絲!

阿內絲踢了對方一腳,憑著突然的一擊,她推倒了瑪麗-娜塔莎。但後者馬上又緊緊抓住了她。下一刻,阿內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而瑪麗-娜塔莎眼裏已有了悔意。

阿內絲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肚子,然後跪了下來,雙手緊按著自己的傷口。

“對不起。”瑪麗-娜塔莎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向後退著,然後飛快地逃走了。

不!

阿內絲爬向喬治,緊握著拳頭。她艱難地站了起來,小聲說道:“喬治……幫幫我。”

她將緊握的手遞給了她的朋友,在他心裏放下了什麼東西。

“替我報仇。”

然後,她在自己的外套裏翻找著,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警察局嗎……在楓……楓丹白露森林……四號小路直到處女石,然後順著去茹安娜夫人石的路走……茹安娜夫人。”

她倒了下去。

阿內絲!

沒有你,我的生命就沒有了意義。

我所剩下的隻有報仇。

如果我可以,是的,我會替你報仇的。

三個星期以後,兩個警察出現了,他們羈押了瑪麗-娜塔莎。她的雙手手腕上戴著不鏽鋼手銬。

其中一個警察對另一個說:“我們現在要幹什麼呢,探長?”

“我們就是在這裏找到屍體的。現在我們知道了這個女孩是‘黑狼’組織的一員,我希望能找到線索,證明就是她殺了另外兩個同夥。”

瑪麗-娜塔莎輕蔑地打量著兩名警察。

“我是無辜的。”

“又是鑽石,你們應該想想其他東西的。鑽石都是登記入冊的。但即使這樣,女人們還是會為鑽石而瘋狂,鑽石灼燒著她們的手指。她們必須帶著它們或賣掉它們。研究女人和鑽石之間的關係肯定很有趣。”探長說。

“也許與純潔有關係吧。”警員富有哲意地說道,“我們現在到底要找什麼呢,探長?”

“線索。在樹叢裏仔細看看。”

“你們什麼也不會找到的。”瑪麗-娜塔莎聳了聳肩膀宣布著,“我要找律師。”

是她。她就是殺人犯。

多希望我能幫助他們啊。但要怎麼做呢?

當他們聽到越野小卡車的聲音時,探長似乎鬆了口氣。

“我需要的人來了。”

兩個人下了車。其中一個是矮胖的男人,有著娃娃臉,頭頂有些禿,鼻子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他觀察著這個地方並認出了年輕女孩。

“你好,瑪麗-娜塔莎。”他簡單地說道。

她抬了抬下巴作為回答。

一位黑發女人跟在科學記者身後。

“西爾維婭·費列羅博士。”他向大家介紹他的同伴。

他請警察幫他們把工具從車上拿了下來。為了保證安全,瑪麗-娜塔莎的一隻手被鬆開了,而另一隻手被銬在了一根粗大的樹根上。

在警察的幫助下,伊西多爾和他的助理開始安置桌子,然後在桌上放上了許多電子儀器,上麵有各種儀表盤,都與一部手提電腦連接。一塊大電池提供著這些奇怪的工具所需要的電量。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疑犯問道。

“電流計是用來測試情緒的,可以通過它來確定一個人是否在說謊。”

“你們想要對我用測謊儀嗎?”瑪麗-娜塔莎問道,毫無懼意。

“不,不是您。”伊西多爾回答道。

他指了指她身後。

“是它。”

所有人都跟隨著他的目光,想知道他說的是誰。他的手指向了一個扭曲的側影。

一棵樹。

一顆老樹,整個扭曲著。

它的樹枝似乎定格成了某種複雜的瑜伽姿勢。它的樹葉被風輕撫著,正沙沙作響。它長長的根莖有些露出了地麵,使它牢牢抓住地麵。

它的南麵是淺灰色的,有著黑色和赭石色的條紋。它的北麵因為受到陰影和冷空氣的影響,長滿了青苔和地衣,就像一種皮膚病。

它那有著大理石花紋的樹皮上覆滿了小包和傷痕。

樹上的一隻鬆鼠感覺到有人看它,迅速溜向了樹的頂端,那裏的樹枝很細,卻有著大大的樹葉用來接收太陽光並進行光合作用。一隻山雀也開始擔心了,害怕人類會對它隱藏的窩感興趣:它的蛋還沒有孵出小鳥來呢。但它仍決定不向害怕讓步。無論如何,人類已經不再吃山雀蛋了。它警戒著,在樹枝上一動不動。

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

帶著萬分的小心,西爾維婭·費列羅將一些夾子放到了樹皮裏。這些夾子的頂部是金屬的,它們連接著電線,電線又連接著有儀表盤的機器,機器又連接著手提電腦。

伊西多爾莊重地向兩位警察解釋道,他的朋友,特拉維夫大學的傑拉德·羅森教授,是一位植物灌溉、沙漠化治理和植物行為觀察方麵的專家,他在1984年發現了植物會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

“他想到了將電極放到樹皮上的方法,然後將它們連接到對最微弱的電阻變化都有敏感反應的電流計上,就這樣,他測試到了外界刺激對樹木行為的影響。在《聖經》裏,有提到‘燃燒的荊棘’,他認為那應該是一個對‘會說話的荊棘’的比喻。在他最初的實驗中,他讓花朵聆聽不同的音樂,從硬搖滾到經典音樂,後來他發現它們更喜歡維瓦爾第。”

“他怎麼能夠驗證這些呢?”警察有些懷疑地問道。

“就像對我們進行測試一樣。在休息的時候,我們的電阻為10。當我們很平靜的時候,它會降到5,但如果我們很興奮,它可以升高到15。當羅森教授的植物喜歡那首音樂時,它們會平靜下來,所以謄寫器的指針會降到10以下。當它們覺得受到侵犯時,人們就可以觀察到電阻的高峰值。就像是它們惱怒了,希望這些操作停下來一樣……羅森教授後來又想到將這些植物暴露在所有其他刺激因素裏,如冷、熱、光線、黑暗和電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