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華陽扳過我的身子，說：“喝點兒薑糖水吧。”我本能的點了點頭，華陽將那個印有小桃花的瓷碗遞給我，我閉著眼一口氣全喝了。
華陽還在一旁提醒我小心水溫，其實我早就已經感覺不到了，我不知道水的溫度和它的味道，我將瓷碗放到華陽的手裏，便側身躺了下來。
華陽說：“我去煮飯，一會兒起來吃飯。”我點了點頭，最後閉上眼睛，恍恍惚惚的好像又睡了一覺，其實這麼多天，在外人看來像是我一直在睡覺，其實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就睡不熟，夢裏全是那個背影，那個聲音。
奶奶的葬禮是父親一手操辦的，之前的幾天我一直在華陽的公寓裏，直到奶奶要出殯的那一天。
“奶奶今日就該入土了吧！”我望著落地窗的外麵，外麵起了風，吹的漫天的落葉飛舞，像是一場盛大的落葉雨般。落葉如雨下，它們會飄去哪裏呢？
天空也是灰蒙蒙的，雲壓的很低很低，突然一隻鳥兒撞到玻璃上才讓我回過神來。
我抬頭看了看華陽，他對著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是對我說話了，我並沒有聽見。
華陽拉起我的被子，說道：“走，我陪你過去。”
我拉住華陽的手，並沒有起身，我有些錯愕的望著華陽，同時也有恐懼，有擔心。
華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他知道如果我一直逃避的話就可以當作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知道我這樣太過自私，我也知道我這樣可能持續的時間會更長，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邁出這一步。
我看了看華陽的眼睛，他那樣認真的看著我，讓我一時移不開眼神。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去。
卻又聽見華陽說：“不敢怎樣，奶奶都已經走了，無論你怎麼樣逃避，這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去送送奶奶吧，她一定會很高興。”
我抬頭又低頭，後來又抬起頭，不一會兒又低下，華陽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好，咱們去。”我抬起頭來，對華陽說。
我們到墓地的時候人已經去的很多了，父親作為唯一的兒子，抱著奶奶生前的遺照，那照片上奶奶還在笑，那般溫和柔美的眉眼，那般溫婉動人的氣質。
我站在人群中，華陽陪著我，並沒有說話，隻是在一旁無聲的落著淚，父親也瘦的厲害，一身黑色衣服像是搭在他的身上一樣，褲腿寬的可以裝進兩條腿似的。
後來是尹希先發現我的，我抬頭時見她頂著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往我這邊走來。
“一一，你來了，燒退了嗎？”尹希關切的摸了摸我的額頭，我費力的扯起嘴角，回給她一個苦澀的笑。
我不知道我笑得有多難看，我的嘴角隻是微微揚上去，卻又像是少了力氣一樣的耷拉下來。
“尹阿姨，您不是一直陪在父親身邊嗎？”我想起來，剛才父親的身後也有一位挽著頭發的中年女人，我以為是尹希。
“你媽來了。”尹希再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特意留意了下我的眼神，原來剛才很早父親身後的竟是我的母親。
她的背影也比之前瘦了許多，母親的身材是微胖界的，隻是今天從背影看上去，整個人瘦了之前的四分之一。
“我媽？”我驚訝出聲，我與母親已經好幾年不見了，我想起來之前與母親通過一次電話，她的冷淡讓我覺得陌生，卻也習慣。
當年就是奶奶一心要將母親家給父親，其實我想那個時候母親定然也是自願的，不然為什麼在離婚這麼多年後還是一直對父親念念不忘。
也可以說，造成母親一生悲劇的人就是奶奶，隻是成就媽媽的人，恐怕也是奶奶。
如果不是奶奶，母親可能永遠 不會和所愛的人在一起，更不可能會生一個孩子。
隻是這個孩子的存在，就不知道是福是禍了，我最近一直愛瞎想，可能是因為事情太多，而這種想象似乎可以讓我的清晰放鬆下來。
尹阿姨後來又交代了幾句之後，見我有些心不在焉，便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就往父親的那個方向走去了。
我也偏過頭去看著尹希走去的那個方向，那裏人很多，我隱隱約約的看見，有一個酷似父親的身影，扶住身邊女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