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妍沒有回答她。
陳蘭崩潰地逼問:“是不是隻要我認罪,她就能滾出我的夢境?我在法庭不是承認抱了她嗎?為什麼她還要纏著我?行啊,我內疚自責懺悔贖罪,但讓她滾出我的夢境!”
李星妍沒有再搭理她,起身走出訊問室。走到外麵她還聽到陳蘭的哭喊:“李星妍,叫她滾出我的夢境,我求求你了——”
李星妍不帶猶豫地徑直往外走。
是的,大部份人在犯罪後,雖然會短暫地對被害人表現出片刻的內疚自責,但更多的是因為失去自由,所以才懊惱犯罪;他們害怕鐵窗,恐懼死亡,所以才會表現出想救贖的心態。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悔悟,從來沒有真正感受到自己對被害人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多泯滅人性。
所以我們隻能用法律來製裁這些人,用監獄來禁錮這些人,用道德來譴責這些人。
惡善因果,天理自會循環。
李星妍回檢察院處理了一些事後,回家休息,她必須早早休息才能麵對第二天的庭審。雖然第二天庭審最多走走過場,但因為對手是康辰,所以還是不可小覷。回到家吃完飯後,她雖然躺下,但一直翻來覆去。
謝天宇打電話來的時候,李星妍剛好在客廳喝水,她拔下正在充電的手機問:“怎麼了?”
謝天宇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幫個忙?”
“說。”
“晉源他爸重病……你能不能勸他回家看看?”謝天宇忐忑不安,“其實看看也沒有什麼,對不對?”
李星妍簡明扼要地問:“究竟是什麼病?”
謝天宇猶豫不決:“不方便說。”
“需要我數到三嗎?”
“我說,是癌症晚期,所以他才會三番五次跑過來看晉源。”
“謝天宇。”李星妍臉色難看,說話也不客氣,“這種事你也瞞?是朋友嗎?”
“難道直接告訴他真相?李星妍,伯父的意思是讓晉源一直恨著他。”
“季晉源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那時會更痛苦。抱憾終生與抱憾一時,他應該怎麼選?”
“我們應該尊重老人的意見。”
“就這樣,不聊。”李星妍掛斷電話,徑直走出家門,在按季晉源家的門鈴時卻猶豫了,她思量了分把鍾按響門鈴。
門很快打開,今天她父親沒有來,所以有些清靜。
李星妍禮貌地問:“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季晉源受寵若驚地笑:“可以啊,歡迎歡迎。”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他家,他樂得合不攏嘴,不過三分鍾就把茶幾上擺滿了一堆吃的。她在沙發上坐下,有些坐立難安。
他看出她的不自在,溫柔問:“怎麼了?”
她平時挺淡定的一個人,任何事都激不起她的不安與焦慮,但現在麵對他,她非常不安與難過。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在刻意忽視季晉源的成長環境,因為怕自己會同情他。男人應該挺討厭一個女人同情自己。
但現在她正表現出對他的同情。
外麵天色已黑,溫柔的燈光仿佛能驅散她的不安。
她直視他,坦言:“你父親病了,是癌症晚期。”話音落下,屋內寂靜無聲,她一言不發地屏息凝視他,而他在她的注視下,神情由震驚變成悲傷,再由悲傷化成痛苦。他有層次地表達了自己對這件事的悲痛,這猝不及防的衝擊讓他嘴唇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急切地看著李星妍,很想說一句什麼,但更多的是後悔自責內疚與不安。
屋內死寂,李星妍聽到自己的聲音響亮而起:“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季晉源猜到了什麼,眼裏突湧出眼淚,但認真地聽。
李星妍狠吸了口氣:“謝天宇說你媽媽有嚴重的抑鬱症,抑鬱症是因為某次同學聚會時喝醉了,然後稀裏糊塗和同學……”她停頓下來,擔憂地問,“季晉源,可能我說出這些你會怪我,但我更多的是想你理解你父親,趁他還在世去跟他和好,孝敬他,並且承擔起一個兒子真正的責任與義務,而不是一味地逃避。”
他沒有說話,隻是震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