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分封犒賞諸將,調整部署。任光回到信都郡,仍任太守。偏將軍銚期,由於在平定王郎之變中戰功卓著,特地被晉升為虎牙大將軍。而銚期此時有了擁戴我做皇帝的想法。他對我說:“河北之地,地接邊塞,人習兵戰,號為雄勇。如今劉玄失政,四海無主。明公據河山之固,擁精銳之眾,以順萬人思漢之心,則天下誰敢不從?“銚期的意思我很清楚,就是要我登基稱帝,我並沒有正麵回答銚期,但心裏更看重銚期了。
而更始帝劉玄見我擊敗了王郎,聲威日盛,再加上我收編了王郎的部分軍隊,他坐不住了,非常後悔當初沒有聽從朱鮪的勸阻,於是他遣侍禦史持符節至河北,封我為蕭王。我當然知道更始帝這是對我采取措施,真正意圖是令我罷兵,將兵權交由尚書令謝躬節製,讓我率諸將有功者悉還長安。
此時,長安——便是更始帝都。
更始帝之所以入都洛陽僅僅二三個月,就又在長安開啟了繁華似錦的帝王生活,可能與洛陽相比,長安更適合他紈絝弟子的本色。所以更始二年二月(公元24年),更始西路軍首領申屠建、李鬆便從長安送來帝王乘坐的車輛和穿用的衣服,又派遣中黃門從官恭迎更始帝遷都。更始帝興高采烈地自洛陽向西進發。可剛出發,馬卻突然受驚狂奔,直到撞到北宮的鐵柱門上,三匹馬全都撞死。劉玄感覺是不是長安沾染著王莽的晦氣,遷都那裏不吉祥?李鬆奉引在前,好言安慰,就這樣更始政權按日程入主長安。
戰亂後的長安城,除了當年我九世祖劉邦打造的未央宮被毀於戰火外,其餘宮室都完好無損。後宮裏還留下了數千名宮女,所有鍾鼓、帷帳、車乘、器具、服飾、太倉、武庫、官府、街市、裏巷,都和從前一樣。劉玄入主長安後,居住在長樂宮,登上前殿,郎吏依次排列庭中。一見這陣勢,更始帝頓時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般羞赧不堪,埋下頭去,哪裏還敢仰視?直到諸將到齊後,更始帝仿佛見到了親人,開口就問:“你們搶了多少東西啊?”
刹那間,左右的侍從郎吏驚詫地麵麵相覷。
我聽說這件事後,隻是感覺好笑。劉玄還有他那幫新市、平林出身的諸將,當年就為了點兒戰利品,差點兒就跟我們舂陵軍鬧內訌,要不是我出麵調解,結局還真有可能大打出手,兩敗俱傷。而今,劉玄開口一句話,就讓那些長期在皇宮中侍奉的老吏,從內心深處對這位土匪窩裏走出來的土包子皇帝產生了鄙夷。
而李鬆與棘陽人趙萌很快向土包子更始帝建議:遷都之後,所有功臣都應當封王。這個提議在任何人看來似乎都是件好事,可那個殺害我大哥的主謀朱鮪卻因更始帝對李鬆與趙萌的寵信而感覺備受冷落,於是在諸臣興致高昂地等待封王封侯之際,他掃興地大喊反對分封!他說:“陛下,高祖劉邦有約,非劉宗室不得封王!”
朱鮪的話,更始帝似乎無法辯駁,但這事兒可以暫緩,可以變通。於是先封劉氏宗室6人為王,隨後又加封14名功臣為王。朱鮪在列,被封為膠東王,然而朱鮪不肯接受封號,說:“臣非劉宗室,不敢違犯王製。”
更始帝尋思這朱鮪現在是越來越矯情了,於是將朱鮪改任左大司馬,讓他與舊日寵臣李軼、李通、王常等一起去鎮守關東。這樣一來,更始帝眼不見心不煩,而他的身邊則多了新任右大司馬趙萌,李鬆等共同秉政。人家李鬆上位是因為作為西路軍首領立有戰功,而半路出家的趙萌之所以能夠上位乃是人家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當然這事兒以後再述。
眼下,我在此輪更始大分封當中,被賜封為了蕭王。看起來像是撿了多大的便宜,可我不是傻瓜,我當然知道糖衣包裹著炮彈,更始帝的真正目的是罷我兵權,讓我重新回到他的掌控當中。現在我越來越覺著外表軟弱的劉玄內心暗藏著歹毒的奸詐。為了在河北站穩了腳跟,我幾度生死,浴血奮戰,怎能就任由著劉玄的擺布,再入虎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