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鮪站在城上,見城下的是自己多日不見的老部下,便口是心非地閑聊了幾句過往。岑彭勸道:“老領導,我以前受您的恩惠,總想著報答您。現在更始敗亡,劉秀登基,百姓歸心,您還堅守城池幹什麼呢?”
朱鮪答:“哎,老岑,我有我的苦衷啊。大司徒(劉縯)被害與我有關;更始帝派劉秀去河北,我曾加以阻攔,我是有罪不敢降啊。”
岑彭回營之後,將朱鮪的原話彙報給我。
我早就猜到朱鮪會有此種想法,便讓岑彭向朱鮪回話:“做大事者,不會牢忌小怨仇。你去告訴朱鮪,我劉秀對著麵前的黃河發誓,他要是現在歸降,我不僅不會殺他,還可以保住他的官爵,絕不食言。”
於是,岑彭又跑去將我的回話對著城上的朱鮪喊了一遍。朱鮪拿不準岑彭話的真假,就準備試探一番。於是從城樓上甩下一條繩梯,對著城下喊道:“岑彭,如果你所說屬實,就爬上來跟我好好談談。”
眼看著岑彭毫不猶豫地走近繩梯準備往上爬,朱鮪心裏踏實了,仰天大笑道:“行了,我信你,五天後我親自拜往。”
有了朱鮪許降的承諾,我這心裏也算是踏實些了。五天後,洛陽城門幽然打開,朱鮪悲愴地回頭一望,命令前來送行的各部將說:“堅守城池等我回來,我如果回不來,你們就直接率軍到頧轅投奔郾王尹尊罷了。”
安排完後事兒,朱鮪叫人將自己五花大綁,跟著岑彭到我的營帳前聽候發落。
我即刻召見朱鮪,並親自為其鬆綁,朱鮪被我的誠心誠意所感動,噙著熱淚說:“陛下,臣罪該萬死!”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老朱啊,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你作為更始帝的臣子,做了你該做的事兒,況且你能夠堅守洛陽幾個月,的確是個人材!”
然而,即便我們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也不能讓朱鮪久留,夜長夢多,萬一朱鮪的部將有變,將得不償失,於是酒宴之後,我即刻令岑彭連夜送朱鮪回城。
第二天一大早,朱鮪率領全部兵卒出城投降,我沒有食言,拜朱鮪為平狄將軍,封扶溝侯。即便後來天下太平,我也沒殺他,讓朱鮪擔任少府,侯爵世代相傳。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這就好像一個老光棍總是去勾引鄰居的女人,貞烈的女人總罵他不是個東西;而輕浮的女子倒把他請回了家。後來鄰居死了,老光棍竟然娶了總罵他的女人,為什麼?那是因為他需要的是一個忠貞的妻子。朱鮪雖說跟李軼一樣,是殺死我大哥的主謀,與我過往有冤仇。但他始終站在更始帝的立場,忠於自己的主子。讓這樣的朱鮪到我的麾下,擔任管理皇宮珍寶的少府職務,我信任他。而我當初勸降的做法與說辭也成了後世招降書中常用的典故。
朱鮪請降後,為了使洛陽百姓歸心,建武元年(公元25年)十月十日,我先派我的侍禦史杜詩進駐洛陽。並下令嚴禁軍隊暴橫搶掠,結果將軍蕭廣違犯軍紀,縱兵橫暴,杜詩將其處死,然後向我彙報。我對杜詩先斬後奏的態度非但沒有怪罪,還獎賞了他,並再次告誡那些縱容部下為非作歹的將士謹慎行事。
就這樣,在洛陽百姓交口稱讚的聲音中,十八日我的車駕駛入洛陽,血雨腥風中,我重建的大漢帝國在洛陽冉冉升起,由於洛陽在前朝都城長安的東麵,後世人便稱其為東漢。
與此同時,赤眉漢自從入主長安後,城內許多更始政權賜封的官員慘遭殺害。我叔叔劉良一家幸好得到赤眉軍大將楊音的庇護才活了下來。後來他聽說我這個侄子已經在河北登基稱帝,又定都洛陽(今河南洛陽)。就帶著家眷東逃,趕來洛陽投奔。
據他說此時的關中遍地饑荒,就連後宮中無處可逃的上千名宮女,也隻靠挖宮中的蘿卜根,捕捉池塘中的小魚充饑,她們看見劉盆子就磕頭說肚子餓。而赤眉數十萬大軍擁在長安,將領們不著急打破外圍,卻天天聚在一起叫囂著爭論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