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很容易。難的是要如何藏躲得好,不讓他的人追尋。
那天我坐上車說要出去美容,保鏢阿強和阿文一個開車一個坐在副座,聊起天來,說風二去某地擺平某項業務,要三兩天後才會返回。
我的一顆心馬上狂跳,想起昨天晚上,風二確實沒有在我的房間裏流連。
到了美容院,阿強去停車。阿文跟著我,我說一聲要去化妝間,他也隻好在門前止步。
出來逛了許多次,他們想來也懈怠了,覺得沒有必要把我看得死緊,反正飛不出風二的手掌心。
我一進洗手間馬上開窗跳出去。這是我久已看好的一條生路。這種地方倒底不比風二的宅院那般戒備森嚴,要逃比較容易。
我一口氣奔到對街的百貨公司,買了件最不起眼的襯衫和一條長褲換上,再買個布包。把我名牌手袋扔進布包裏。我步行到了附近的汽車站,跳上了最快發班的那班長途客車。
早上出門時取了一大疊鈔票在身上,完全夠做我的跑路費。手袋裏還有我隨時備下的墨鏡一副,就是為著現在這種情形而設。
證件當然是沒有的,被綁架時早給沒收了去。不過這年頭做假證件的多,我對此也不太擔心。
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媽媽或小泯,可是她們都是清白人家,收容了我,隻怕惹禍上身。風二在道上是很有勢力的,而杜明珠的過往社交關係簡直太好查找了,歎一口氣,我無奈的截斷與過去的最後一絲留戀,坐上了客車。
逃亡的感受當然非常之不好。我坐在車上,隨時害怕前方出現兩輛汽車,然後走出來數個如狼似虎的大漢,要求對過往車輛進行檢查,然後發現我,強拖我下車。還好我恐懼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也許是因為我的動作實在算得上敏捷。
據我估計,阿強和阿文一開始發現我不見了,為了自保,也不敢馬上告訴別人。總要他們找過一遍無果之後,才敢向上麵報告,然後對我展開大規模的搜索。不過這個時候,我已經在另一個城市。
心裏惡毒的想起一個詞:阻街流鶯。
身後腳步匆匆,他追了上來。“哎,小姐,你撞了我還沒有給我交待呢。”真是陰魂不散。
我不想多生事端,問他:“你想要什麼交待?”
他沒有想到我答得這麼爽快,呆了一下,才說:“請我喝杯咖啡當賠罪。”
我低頭數出幾張鈔票。“我請你喝十杯咖啡。”塞到他的手裏,走人。
走不了兩步他又追上來:“我不要你的錢……我就要你跟我喝咖啡。”委曲的奉還鈔票。
他委屈的樣子頗可愛。可是我哪有心情結識陌生人。
我答他:“我沒有空。再說,我不是陪酒女。”轉頭就走,走兩步站住,回頭,柳眉倒豎:“別再跟著我!”
大約是我的表情十分凶惡,他嚇得停住了腳步。我趁機轉過一條巷子,飛身閃進一家茶藝館,再好笑的看著他匆匆的向前追去。
然後停一停我從反方向走,終於找到一個辦假證的號碼,我抄下來,到街邊電話亭打投幣電話。
我有手機,可是一逃出來馬上扔進垃圾箱,說不定現在還在某處鈴聲大振。
那個號碼很難打,撥了許多次才撥通,並且在響了許久後,才有人接聽。
約了人來拿我的相片,我趕快進了相館照了張立等可取的。坐出租車跟司機說了地址,順利到了約定地方,等一會,一個瘦瘦小男孩來接過我手裏的小信封拿了訂金,塞一張小紙條在我手裏。
我看著四下無人才小心的展開看,約我晚上八點到某處小公園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把小紙條貼身藏好,看看時間還早,隻好進電影院消磨時間。
別問我電影演了些什麼,我完全不知道,統共沒有看進腦子去。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出場胡亂吃點東西填肚子,我再叫來出租車,跟司機說了紙條上的地址。那一帶很偏僻,接近貧民窟,我坐在那裏十分鍾人影也沒有看到一個,我心裏有點虛虛的。
終於來了一個男人,麵目猥瑣,在我麵前站定,默默拿出一張證件來。
我接過來細看,正是我的新身份證,做得惟妙惟肖,新證件上的我,名字叫做梁燕如。
我正想拿出沒交清的款子給他,他突然如猛獸般撲上來,一隻手抱住我,一隻手就想來撕我的衣服。
我大驚,用力掙紮,可是他的力氣太大,我的掙紮漸漸無力。撐持間衣衫的扣子扯掉三粒,他一張臭哄哄的嘴離我的臉越來越近。
我的心裏已經絕望,一雙手還在做著無意義的抗拒。這時候身後突然冒出一道黑影,一拳揮向猥瑣男人的麵門。
趁著他痛得跳腳時我用力扳開他的手,逃開一邊,那個救人於水火中的黑影已經跟造假證的男人扭打到了一起。
我看到我的假身份證掉在地上,我走上前去,拾起來,放進我的褲袋裏。
那兩個人還在扭打。他們扭打轉側間我看清了黑影的臉,是下午糾纏著我的男人。
我跌跌撞撞的跑開,兩名男人,都對我不懷好意。
天黑,路不平,我又跑得太心急,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左腳踝傳來劇痛,我想是扭傷了筋脈。
那邊的打鬥聲已經停息。一個人急急向我走過來,我驚懼的望著來人。
是登徒子。我略略鬆了一口氣。他不會比辦假證的人更可怕。
他走到我麵前,蹲下,問:“你有沒有事?”臉上的神情十分關切。
我指一指腳:“這裏可能扭傷了。”
他眼睛裏閃出憐惜神情,俯下身子把我輕輕抱起。如同對待公主,溫柔憐愛,小心翼翼。我的心軟軟的牽動。在這樣的悲慘境地遇上肯幫我的一個人,我仿佛黑暗裏見到一絲光明。
他抱我步出小公園。我望著身後那個躺在地上的人,終於忍不住問:“那個人,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回答我:“他這樣子對你,把他無論怎麼樣也不為過。”眼神憐惜的垂下來,望著我。
我突然想起扣子給扯掉三粒,大窘,在他懷裏不安的把衣襟拉起。
他笑,露出雪白牙齒,在夜色中看來十分動人。
細心的把我安頓在車上,他在前座扔一件男式襯衫給我穿上遮身。他發動車。我知道這樣子跟著一個不明底細的人走十分不智,跟他說:“找家酒店放我下來就行了。”
可是他不理會,笑著對我說:“放心,我不會吃掉你。你一個單身女孩子住酒店不安全,不如住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