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雲起不悅的橫我一眼。
“哪裏可能是真的。”我搶白他,“你當我不懂,我連證件也沒有提供,怎麼可能辦到真的護照?對啦……”我突然又恐慌起來,“我持這個護照料上機時會不會給扣下?”雖然護照仿製得精美,可是據說現在護照的證件號碼全球聯網……
雲起拍拍我的頭,“你不懂,雖然沒有雲采這個人,可是身份證是真的由戶籍機關頒發,如假包換。拿真的身份證去辦護照,當然可以辦到真的。”
我又驚又喜,“可是我聽別人說辦護照要好長時間……”簡直不敢相信。
雲起再敲我的頭。我難得有這種虛心求教低聲下氣的時候,他有帆使盡,意氣風發得很。
“朝中有人好辦事,這樣放諸四海皆準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他教訓我,神氣活現的。
我很狗腿的連連點頭:“雲起你說得對,說得有理。”心裏喜悅無限。數日來罩著我的陰影,已經慢慢消散。
雲起斜睨我一眼:“不要對我笑得這麼諂媚……”
我白他一眼,拍拍臉,換回較為淑女的笑容。拿起護照證件左瞧右瞧,心裏好不喜歡。
不過嘴裏仍然要挑剌:“為什麼要給我改個名字叫雲采?好俗氣的名字。”其實心裏想,管它雲彩雲朵,隻要能讓我逃掉,叫什麼也沒問題。
雲起呱呱叫:“小姐,是你說不要杜明珠這個名字的,不知道你幹麼連個名字也左瞞右瞞。問你取什麼名字你又說隨便。現在辦好了證件沒得改了,你又嫌。”
我笑出聲。“雲起,為一個名字你幹嘛激動成這樣子?難不成是你取的?”
他悻悻然。“就是我取的。你又說要保密,我哪裏敢去跟別人商量,問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名字。”
我連忙哄他:“好啦,現在覺得這個名字也很順耳。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你去替我訂機票好不好?辦證件花了多少錢?我一並給你。”
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一把搶過我手裏的護照。“一有機會馬上就想到離開我了?無情無意的家夥。”言語間忿忿然,額角一根青筋爆起。
我一怔,不敢看他的眼睛,靜默在了原地。
他雙目突然泛紅,一把攬住我:“明珠,我舍不得你。”
我靜靜任他抱著,心潮起伏。
我與雲起不過相處一周不到。可是他對我,顯然一早已動情。
我……我也不是不喜歡他。可是我們相遇的時間與地點不合適。我利用了他的愛意,但卻沒有想過要與他展開一段情。
我放任了自己,讓我與他曖昧的關係一再延續。到現在他離情依依。
而我……我同樣有離愁,可是更多的,是即將脫身而去的興奮。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最愛的,終究是自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留在雲起身邊,是為著自己安全計。要讓我不顧一切的與人沉醉愛河裏,不管看不看得到天明……我做不到,在生命無法保障時,我不求取愛情。
當然也有為雲起考慮的成份在內。他就算有點社會關係,何苦為我招惹上風二這樣的人?男人要計量的東西也很多,事業、朋友、最後才是愛人。要是跟我在一起會讓他失去其它所有一切,我猜他就算一時頭腦發熱說願意,過後也必然在心裏後悔。不是我過份擔心,我相信風二摧毀他事業的能力。
可是現在跟雲起說這些他也不會理解,多半還會跳著鬧著要我說出風二的名字好決鬥去。我隻好拍拍雲起的背。“去了國外你也可以來看我的呀……你還是男子漢呢,婆婆媽媽得很。”
他還是不能釋然。“可是不能象現在這樣朝夕相對。”
我很想做個快暈倒的姿勢,可是讓雲起抱著,手腳都活動不靈,隻好作罷。“朝夕相對?老兄,你真以為我會甘心讓你金屋藏嬌在這裏,一輩子不履凡塵?”努力想把氣氛弄得輕鬆一些。
也許有點效果。反正氣氛沒有剛才沉凝。他放開我,背過身去。
我也不好再做什麼剌激他的舉止。看著平時嘻嘻哈哈逗我開心的他突然露出脆弱神態是很不好受的一件事。我的心裏有點剌痛,用力握手成拳,讓指甲把掌心剌得疼痛,才阻止了我想要抱著他安慰他的主意。
他替我訂到五天後的機票。據說國際航班不太好訂。他將與我同行,送我到彼邦去。
去取機票那天他同時拎回來一個大大皮箱。然後一有空就去采買東西,說要讓我帶到大洋彼邦去。
他簡直把彼邦當成蠻夷之都,怕我餓死或饞死在異地,準備讓我帶去大批零食,從話梅瓜子到果凍牛肉幹無所不有。衣服鞋子倒還沒買兩套,他說過去買新的。我反而沒事做,成天坐在家中無所事事。
隨著行期迫近,雲起看我的眼神越發眷戀,視線隨時柔情的鎖定我的身影。在這樣的視線注視下我的心會大力抨動,我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真怕一不小心兩個人的感情一起失控,然後雲起反悔,不肯放我走。
現在他改口叫我雲采。他說我得趕快適應這個名字,我認為他說得有理,也開始努力適應新名字。臨到要走我自己的心情也有點異樣,婆媽起來,什麼事也放不開。
最放不下的是媽媽。一直不敢打電話回家,不是不掛心,而是怕萬一風二的人有監聽到電話,知道我的大致去向。更怕他們從此以媽媽為餌,從此媽媽失卻自由,為了釣出我。
也許是我擔心太過,可是事關媽媽,萬一的風險我也不敢冒。她已經失去了我,我不敢讓她再有可能失去自由。
我要雲起以後替我去探訪媽媽。不要說出真相,就說是爸爸以前的學生,現在回來探訪。反正九泉下的爸爸也不能來辨別他這個弟子是真是假。然後替媽媽照幾張相,發mail給我。還要他去替我打探媽媽的身體是否有好轉……廚房的抽油煙機有點積油,也要找人來弄一弄……
雲起一一答應,笑話我象交待後事的。我勉強扯出笑容回應。
他輕輕的趨前擁抱我,我靠在他的肩頭,心裏酸酸的,可是仍然沒有哭。如果淚水幫不了你,那麼哭也沒有用。
雲起想讓我散心。他再次提議去海邊走走。
我本來想拒絕,這麼多天都悶在屋裏,馬上要離開還幹什麼節外生枝。可是看到雲起祈求的一雙眼睛看著我,我忽然心軟,鬼使神差的說:“好吧。”
他牽著我的手去海灘。我是反正放任了,索性放任到底。海邊果然很美,浪花輕輕拍打海麵,海岸線象是鑲了一道碎玉的邊子。
沙灘上的砂粒也細致。我和雲起幹脆打起赤腳走在上麵,細沙軟軟的撫慰腳心。
雲起說:“我一直想有一天,能帶心愛的女人來這裏。”一邊說,一邊重重的握一下我的手心。
他的眼神又在我的臉上逗留。我輕輕的別過頭去。
太陽已西沉。
我們在海邊逗留到夜深。他沒有借機吻我抱我,隻是偶爾的凝睇。可是在我們相互牽著的手裏,我約略感到了一種名叫幸福的東西。
原來有情人的眼波凝注,可以讓人有比在床上欲仙欲死更舒服的感覺。隻不過我和他,終究要分離。
第二天起得很晚,賴到要吃中午飯才肯起來。雲起又搜羅了一堆小玩意回來。我真擔心那隻大皮箱能不能容納這麼多東西。
這個時候出了個小小插曲。算算日子,我突然想起,我每月不方便的那幾天即將來臨。
雖然我近日來臉皮已經訓練得很厚,連內衣尺碼都可以對雲起告之。可是說及這個事,我還是頗為尷尬,拉了雲起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讓他明白,我需要準備一點婦女衛生用品。
他弄懂了我的意思,臉馬上漲紅,好半天才說:“雲采,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可是要用的東西勢必不能不買。我賠著笑臉,打躬作揖送不情不願的雲起出了門。
心裏很亂。想到再有兩天就要離開這間溫暖的屋子,突然覺得空虛。
所以一聽到門前有響動我趕快衝去開門。雲起回來真好。一個人在屋裏感覺太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