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的思緒如脫韁野馬。我想起了雲起。
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他,如今想起,我驚駭的發現,他的姿態神情,一個一個深印在心,竟沒有隨時光的久遠而淡去。
對風澈的印象同樣深刻。可是那不一樣,風澈是引發我恐懼的源泉,我無法對他印象不深。
而雲起……莫非我愛他?所以如此牢的把他記在心裏?
我大力搖頭。怎麼可能!他說不定此刻早已忘記了我。或者……恨我。我最後給他的印象,是一個利用了他,把他騙得團團轉的女人。
我早已學著不去追尋所謂的愛情了。給我最誠摯愛情的人,也許是雲起。可是他對我那樣好最終我也辜負他。我不是自責,我隻是覺得我不是一個可以全心投入愛別人的人。
還是現在這樣好。人生如遊戲,何必賠進去太多真心。
至於風澈的出現,還有他要做我追求者的宣告……比較麻煩,我想他有點起疑,就算麵孔不一樣,但是我的身材聲音,他曾經熟悉。況且也許我有些姿態神情沒改得徹底。他想必是想借追求探我的底。
可是這一次,我不想逃離。
我能整形多少次?一逃走他便會明白他疑心的事是事實,首先去各個整形中心查探,我會無所遁形。
並且我的工作……我的根基,是我一點一滴努力而得。不是說對眼前的工作有多留戀,可是這是我做普通人並努力生活好的必須方式。我不想舍棄現在的一切。
逃亡?我太累了,不想始終惶惶然奔波驚途裏。
隻能麵對。以現在的身份麵貌與他周旋,釋去他的疑心。我緊緊的握住掌心,這是一項挑戰,過了這關,我才可以真正的過上我想要的生活,一如身邊的普通人。
我替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第二天如常上班去。
一進公司就看到我的案頭有大捧雪白玫瑰,裝在一隻水晶花瓶裏。我一進去立刻成為公司眾人的目光焦點。我很適應這種盛況,麵不改色的向自己座位走去。
業務部的小晏飛奔過來:“蘇蘇,你昨天又去了哪裏?釣到這麼大一個凱子。”
我嘻皮笑臉拆解她八卦的問題:“送一把玫瑰就好算凱子?小晏啊,這樣看來你實在太好拐了一點。”
小晏意思意思掐我一下。“玫瑰,誰說的玫瑰?我是說花瓶!剛才阿紫才鑒定過,真正奧地利水晶,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裝束玫瑰送過來給你,不是凱子是什麼?”
我用手掩住嘴,優雅的打了個小小哈欠,順便表明我的不在意:“凱子?小晏,等哪天有人送我豪宅別墅,外加代步香車,你再來恭喜我釣到了凱子吧。”拿起桌上的卡片看一看,沒有字,我漫不經心的扔開它。
老板到了。小晏一步三回頭的回去她的座位。
我猜送花的人多半是風澈。那又怎樣?我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生活照樣進行。
我按亮電腦工作。現在哪裏有不做事白領薪水的好事情。
開始我認為風澈還算知趣,沒有在我辦公時間來騷擾我。後來發現他沒有露麵打算,隻是一連三日送上大捧香花,都配好名貴花瓶,大清早的送上來,我的辦公桌幾乎要被花朵淹沒。
他人不露麵就已經讓整個辦公室為之轟動。我以前風頭勁,可是還沒有讓人轟轟烈烈追求到這樣的誇張地步。每個人都在關注我的這位神秘追求者的廬山真麵目,紛紛向我求證。
我扮無辜,攤開手聳聳肩:“我的追求者這麼多,卡片上沒有名字,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個?”
我猜他是借著送花來吊我胃口,然後不露麵不出招,等我自己先沉不住氣,露出馬腳。
我不敢說我了解他至深,不過他的行為總也有些規律可尋。以往掠奪我的身子就是這樣,先日日愛撫而沒有動作,讓我自己心慌氣沮,然後再直搗黃龍,效果絕對好於他一見麵就上了我。
我隻能說風澈很善於攻心招數。我不理會這些,仍然日日與我的酒肉朋友一起尋歡作樂。
無論如何也得沉住氣。我要過我自己選擇自己作主的生活。
結果還是風澈先來找我。他來時我正在與人在打保齡球。我分數較為落後,可是還是玩得不亦樂乎。
這個時候風澈出現,身後兩名打手。
全是一身黑衣麵目冷峻的黑道標準打扮,我看到場館裏氣氛馬上變樣,許多人不動聲色悄悄往外走。
我的男伴也覺得異樣,拉拉我的手,示意我們也走人。
我跟男伴往外走,心知肚明自己是走不掉的,可是裝樣子仍然是必要的過程。
果然風澈攔下我。“蘇蘇,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他也學著別人叫我昵稱,我苦笑,無可奈何。
我的男伴讓他身後的兩個人拉到一邊一輪耳語,馬上連招呼也沒有打一聲便匆匆往外走。
“這種男人你也要?你看,他二話不說就放棄你。”風澈在我耳邊說。
我無所謂的聳肩。“沒關係,我的男伴多的是,這個我正想淘汰,還沒想好理由。”說實話,我也沒對我的男伴寄望什麼,既然沒打算從他們身上尋找真感情,那麼責任義務就不必讓別人為你背起。
風澈沒想到我這樣回應,氣結。隔了半響才說出一句:“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美女啊!”我巧笑倩兮。瞄了瞄他板著的臉,我問:“我約會,你來攪什麼局啊?找我有事?”
他不回答我,先看看四周。偌大的場地走得沒剩兩個人,看來怕他的不隻是我一個。
他揮手示意他的跟班站遠些把住門口,然後自顧自找個位置坐下。一個人是不是尊重女性就是在這種小地方體現的,雖然幾天前的見麵他似乎也對我彬彬有禮,可是這些小習慣馬上讓他露出馬腳。在他心裏,女人天生是該追隨他、服從他的。我苦笑一下,跟上他的腳步。
他單刀直入的問我:“你是不是杜明珠?”
我有點意外,可還是不致失態,很詫異的反問:“誰?”
他的眼神淩厲。我卻自顧自笑得花枝亂顫。“她是你的舊情人?原來你以為我是她?我跟她長得很象嗎?”一邊說一邊輕佻的湊過臉。
他握住我的小小下巴,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不要騙我,我感覺得到,你就是她!”
我不悅的打掉他的手。“笑話,你說我是我就是?我是蘇唱,才不是什麼人的影子。”
他再凝望我:“你真嘴硬。”
我前思後想,也想不到有什麼肯定把柄讓風澈抓在手裏,於是冷笑:“先生,就算你懷念舊情人,也不必來尋我的開心。”
風澈的耐心使用迨盡,暴怒起來,一手握住我的手臂。“你就是她,你跟她遇上意外的反應一模一樣。”
我心裏暗暗吃驚,臉上不動聲色。“什麼反應?我哪時候遇上意外的?”
風澈麵沉如水。
“你還不承認?那天我的手一搭上你的肩,你馬上皮膚起栗。”
他一說我才發現,我真的有這樣的條件反射。
“那天的冷氣開得太足,我有點冷而已。”我抵死不承認。
“你的聲音也跟她一模一樣,這又怎麼解釋?”他咄咄逼人。
我沉下臉。“解釋?我幹嗎要解釋?你莫名其妙的來說我的聲音象某個人,然後要我給解釋?可是我自己都雲裏霧裏……我怎麼知道我的聲音是不是真跟某個人相似?”
他莫測高深的看著我,話語間一字字暗藏殺機:“人的臉可以改變,可是聲音很難改變,眼神也很難改變。並且,每個人都有童年青年時的朋友,為什麼你的社交圈子裏,所有的人都是在這幾年裏認識的?”
我笑。笑是武裝自己的最好武器,一邊笑我一邊在腦子裏組織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