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鬆依絕壁,
楊柳絮飄飄;
羊腸小路止,
方顯寺廟蹤。
永欣寺山門位於山腳,涵蓋正峰。寺院最後方絕壁之上,則是曆代住持居所。站在此處仰視可觀天空之廣闊,俯視可見大地之雄厚。潔白的雲,幽藍的天,清澈的水,安逸的風,無不透出此處的雅致。夜仰星光閃爍,日俯溪流奏歌,正所謂神隨乾坤意,安在天地間。
住持房內,辯才禪師站於案前,手持狼毫,下筆如流,時而走鋒,時而沉寂。雙目透出與年齡不符的神采,炯炯有神的盯著案上的宣紙。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
佛學重地,堂堂寺廟住持,不是在抄佛經,竟然在寫垂髫孩童的啟蒙讀物,若讓旁人看到不知是否會驚掉大牙。
此時山下的羊腸小路上,一隊人馬護衛著一輛馬車緩緩前行,車上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對桌而坐,老者身穿紫色官服,舉手投足間無不顯出一副從容淡定,他便是奉命出京,宣旨招辯才禪師入京的房玄齡。
房玄齡舉起桌上的小杯,慢撮一口杯內的茶水說:“溫大人,我聞你與辯才大師素來交好,今日你我前去宣旨,招其入京,此乃喜事,怎觀你心不在焉?”
溫大人便是坐於房玄齡對麵的山陰太守溫文昂,正在將茶水續入杯中的他聽到此處,手腕不慎一抖將茶水灑至桌上,他放下茶壺,慌忙對外麵車夫喊道:“此地路途顛簸,好好駕車務要擾了我和國公的雅興。”
隨後拿起茶壺,欲向房玄齡剛剛放下的茶杯蓄水,他頭也不抬慢慢的說:“我與辯才大師相交數年,今日聽聞聖上召見,本是欣喜萬分,奈何不知他此去京城何時能歸,空留我一人,讓我與誰談論書法,我若不是身負皇恩,牧守一方真想做一沙彌,時刻陪於禪師左右,那樣多瀟灑快活。”
房玄齡單手扶杯,待得杯中蓄滿水試探的說:“辯才大師之師已坐化的智永禪師乃是王羲之七世孫,今聖上苦苦尋覓的《蘭亭序》很有可能先前在其手中,坐化後傳於辯才之手,溫大人與辯才大師相交日久,可曾聽說過《蘭亭序》?”
溫文昂一聽此話,便知房玄齡要試他口風,他借著將茶壺放回桌上的空擋細細一想說:“國公爺,您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呢?”
溫文昂如此回答倒讓房玄齡一驚,手上拿起的茶杯在唇邊一停,看了看溫文昂隨後一飲而盡說:“假話是何,真話是何,不妨都說來聽聽。”
“實為曾見。”溫文昂答後抬起頭雙眼注視著房玄齡說:“這是假話。”
隨即一笑接著說:“真話便是我是曾見過。”
住持房內,一個人影破門而出,隨即哈哈大笑的說道:“永和九年,歲在葵醜,歲在葵醜啊!”
隨即不顧屋外眾人的阻攔,飛奔至崖旁繼續大喊:“有感於斯文……”隨即一躍跳入崖下。
……
房玄齡看著陷入沉思的溫文昂繼續問道:“溫太守,此話當真?”
房玄齡的一句話將溫文昂從回憶中拉出,他滿飲杯中之茶放於桌上接著說:“當真,那是十多年前吧,智永大師圓寂之時,辯才大師便將《蘭亭序》與大師的遺體一起火化了。”
房玄齡趁著溫文昂說話的空擋,給他和自己填茶水,沒曾想溫文昂竟告訴他《蘭亭序》已不複存在,心中五味翻騰,不慎將茶水灑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