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轉過一個山丘,他們終於抵達南關北麵不遠,高大的關牆赫然在望。牆上黑煙滾滾。
王牛打馬飛奔,穿過一排排營房屋舍,到得近前:關門後已被沙袋堵死,一些傷殘士兵互相攙扶著從樓道上城守禦殺敵。
王牛飛身下馬,上前抓住一個傷兵問,“你們肖曲長呢?”
答:“肖曲長已陣亡了!”
王牛聽此如晴天霹靂,心肝顫動,睚眥俱裂,一麵叫那些傷兵下來,給他的人讓道上城。他們哪裏不肯,不管不顧,或幹脆丟了拐杖、刀劍,手腳並用衝上城,抱著敵軍兵就往城下跳!
王牛大急,城頭形勢越來越危機,無奈,吩咐搬開沙袋,打開關門,拍馬操刀,吼道:“隨老子殺出城去!”卻是不管此行的“任務”了,身先士卒,衝出關去。
紅巾軍從來不提倡部曲將“身先士卒”,他們的戰場職責是指揮作戰,而不是殺人奪旗;再者,王牛接到命令和任務是支援肖二守住南關,等待大軍迂回包抄。
他這一出戰,勝了無功,反倒令敵軍敗逃回去,逃出生天;敗了則南關丟失,陽穀城危機,整個大局瞬間敗壞,良山基業毀於一旦!
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將不因怒而興師,”王牛到底出身底層,再怎麼培養,天賦如此,無大將之才,不能委以方麵之事。
此刻,王牛的軍令已下,又因受同袍勇烈廝殺之激勵,犧牲之憤慨,血勇上心,如猛虎出關,鼓噪而進!
官軍正全力攻城,眼看已斬了賊將,關城將破,勝利已觸手可及了,卻突然開了關門,衝出一支大軍,瞬間將攻城的官軍衝得七零八落,然後轟然一聲,竟然崩潰了!
官軍前軍潰敗,呂由又見關中不斷湧出賊兵,以為賊兵大軍來援,不敢硬抗,下令全軍丟下一切糧草輜重,極速撤退。紅巾軍銜尾追殺,斬獲數百,俘虜民夫兩千,輜重糧草繳獲無數。
呂由率千餘殘兵待敗退至須昌縣城時,他才得知,所謂的援兵隻有千餘人,而他的郡國兵加上民夫,足足有四五千人,頓感恥辱。
而後,呂由又得到探報,在南通鄉西北發現大批賊軍,倶是精銳甲士,人數不下三千,他頓感後怕,暗呼僥幸。
……
南關南,綠竹旁,他醉臥於一個新壘的墳丘上,墳丘前的墓碑上赫然寫著“紅巾軍司馬肖二之墓”,而他自己此刻已被貶為曲軍候,而且“永鎮南關”。
“老牛,誰先當上一部司馬,誰就娶蘆花,怎樣,敢不敢賭?”隻肖二呼王牛為:“老牛”。也隻有王牛稱肖二為:“老二”。
“怎的不敢,我現在已經是曲軍候了,而你還是個屯長,這不是明擺著哥哥我贏定了嘛!”
“若不是主公率大軍北上了,守備營著急擴軍,你怎會如此輕易當上曲長,而且,你這曲長是假的!”(代理曲長或副曲長,即稱假曲長。)
“假的也比你這真屯長大!”
“那可不一定。”肖二將近日的分析琢磨娓娓道來:“南關是東平國攻打我良山的必經之路,我紅巾軍與東平國早晚必有一戰。一旦開戰,南關必然增兵,我升為曲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我又作為首戰先鋒,戰後論功,再提拔為司馬也即手到擒來!”他得意的笑著,笑容燦爛。
“你呀!真會算計。但鹿死誰手,現在定論還為時過早吧?”
“主公說了,預則立不預則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肖二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打戰嘛,就怕有個萬一,我要是有一天在你前頭死了,蘆花就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