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自與先軫相遇後,也大致明白了曲沃城中的情況,知道太子一黨已經在這場奪位內亂中徹底失敗,因此並未進城,而是直接從邊界繞了過去,趕回楚國。
這群人夜以繼日地趕路,數日之後,便回到了楚國。隊伍一進入楚國境內,景色便大為不同,楚國境內山林河澤眾多,空氣較為濕潤,雖然沒有中原土地平坦廣闊,但這種獨特的地貌成了很多鳥獸蟲魚的溫床,植被也異常茂密。數月之前,齊候集結八國聯軍前來攻打楚國,但聯軍到了召陵便停止了進攻,一來是忌憚楚國的國力強盛,不想兩敗俱傷,二來也是被楚國這奇特的地形所迷惑,不敢妄然前驅。雖然間諜也派了許多,但楚國的間諜似乎更勝一籌,不禁殲滅了許多中原諸國派來的諜者,而且頻頻釋放假消息,混淆視聽,讓中原的那些國君都不知道該信什麼,不該信什麼,因此對於楚國的真實國力,還是難下定論。
這一群人到了漢水邊便停了下來,來到駐守此處的軍營休憩,軍營裏的士兵將領一看見領頭的那個男人,都興奮起來,同時也比平日裏緊張了許多,因為他便是他們的最大統領,蒍氏家族的當家人,楚國上大夫蒍呂臣。
蒍呂臣一進入軍營,隻飲了一碗茶水,便和此處頭領一道去巡視軍隊訓練情況。在楚國,除了楚王擁有自己的王軍,幾大貴族也各自擁有自己的軍隊,最能征善戰的家族頭領便能成為楚國的令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調動全楚國的軍隊,也能掌控全楚國的行政,這在尚武的楚國,是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榮光,而目前的令尹則是若敖氏的當家人子文大夫,蒍呂臣在其之下,為楚國司馬。
漢水上水氣氤氳,幾十個方陣在操練水上作戰的攻防轉換,還是十幾個善泳者潛入水下,練習水底刺殺技藝,這漢水算得上是楚國的護城河,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楚國派了蒍家軍前來守衛,不過這在蒍呂臣心中,卻成了一根刺。
“若敖氏的軍馬,多數時候是楚王南征北戰的急先鋒,而我蒍氏,卻隻能擔任守衛。”漢江上的風吹拂著衣裙搖擺,蒍呂臣望著這浩渺煙波,暗下決心,他算得上蒍氏的中興之主,年少繼任,硬是在暮氣沉沉,一盤散沙的蒍氏中進行變革,以自己的魄力凝聚人心,讓蒍家軍又一次成為了楚國不可忽視的一支隊伍。
但是比起如日中天,人才濟濟的若敖氏,始終還差了一大截。
“牧兒。”
“在,義父。”
那個叫蒍牧的孩童始終在蒍呂臣身邊,看著這江水上的士兵進行操練,雖然嘴上叫著義父,但很多若敖氏的人都知道,他和蒍呂臣之間,是血脈相連的親父子,隻是大家都把這話藏在肚子裏,主公的私事,終究不便過問。
“你看這些士兵操練的如何?”
蒍牧搖搖頭:“我看不懂,我平日裏學的又不是這些。”
“那跟你學的比起來,這些士兵的武藝如何?”
蒍牧淡淡一笑:“義父,你想不想看看,我平日裏學的都是什麼?”
這句話一出口,倒激發起了眾人的好奇心,這是蒍呂臣第一次帶蒍牧同行,這些常年跟隨蒍呂臣的屬下雖然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孩子,但此次出行,才算得上是正式見麵。他們已經見識過蒍牧的騎馬功夫,但說起武藝,倒是從未見過。
蒍呂臣看著他自信滿滿的神情,覺得好笑:“你師父由雲子被稱為大楚第一劍客,你可別丟了他的臉。”
“那是自然!”蒍牧聽罷,將腰間的青銅劍解下,便從他們所站的高台上騰躍而出,跳往漢江,眨眼之間,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一隻方陣的竹筏上,方陣的八名士兵即刻轉過身,將他圍在了中間。
“得罪了。”蒍牧握起拳頭,與這些士兵對峙,士兵手中均持有長矛,水上作戰,他們已經練了無數個日夜,成竹在胸,在抵禦八國聯軍也沒有半分手軟,如今麵對一個孩童,更加不會。
一個士兵率先攻了過來,蒍牧往右邊一側身,便躲開了他的長矛,誰想他身後的士兵也趁機發起了進攻,直刺向蒍牧的後背。所幸蒍牧身手靈活,再一次躲開了進攻,但這遠遠不夠,他一躲開,他所站之處身後的兩個士兵就借機襲擊,在這有限的空間裏麵,蒍牧難以近身,被控製在中間區域疲於應對。
“這就是行軍陣法啊。”蒍牧心下暗思,表麵上看每個士兵的武藝都是些基礎的招式,但是一旦有了陣法,且配合熟練,就會產生極大的威力,這是蒍牧從未接觸過的領域,他因此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突然,一根長矛直刺向蒍牧的麵門,蒍牧也不躲避,他一把抓住了那個長矛,往自身方向一拉,握著長矛的士兵順勢跌倒向前,蒍牧一個跳躍踏上士兵的後背,將士兵踩到在竹筏上麵,手上一使勁便奪了他的長矛。
這幾個動作來的太過迅速,以至於其他幾個士兵都沒來得及看清楚,進行支援,唯有高台上的那些將領,才將蒍牧的一舉一動看的分明,嘖嘖稱奇。但這隻是開始,蒍牧在方才的防禦過程中已經大致了解了這些人的配合,如今一個士兵脫離了陣法,這個陣便出現了缺口,與他配合的另一個士兵便失去了支援,蒍牧沒有絲毫猶豫,將手中的長矛調轉過來,把手一端對著另一個士兵扔了過去,士兵慌忙將長矛擋開,隻刹那間,一隻腳便朝他的腦袋踹了過來,士兵還未看清楚,便應聲而倒,掉進了水中。